陈庭安如闻天籁,也顾不得回头去看,听见背后蜈蚣毒颚快速剪来的猎猎风声,就地一滚,躲开蜈蚣毒口,正要发力提速,便觉身后传来一声轰鸣,石破天惊,山崩地裂,直震得自己双目发直,连动作也慢了半拍。
“这大汉的狂暴绝杀,当真是极其可怕!”陈庭安回头,隔着滚滚尘埃望去,只见那原本桀骜残暴的百目蜈蚣,此时竟被那大汉一双铁拳,轰得倒飞十丈,跌在断崖之下,壳崩甲裂,颚断肢残,伏地不起,仿佛一条死蛇。
“终于干掉你这妖怪了!”大汉浑身浴血,一片殷红惨绿,站在那颗已然失去生气的蜈蚣巨颅前,强行咧嘴一笑,虎躯微颤,似是难以站稳。
这也难怪,短短时间内,接连两记崩山破,大汉纵是身体强悍,也已到了极限,此时被拳势反噬,加上蜈蚣临死反扑,伤势亦不比那蜈蚣好上多少。
“不过,终于还是胜了!”大汉轻吁一声,正要回头,忽然又觉眼前金光一闪,随即便是心口一痛。低头看去,那只濒死蜈蚣,竟从乱石崩堆中摇摇晃晃站起,一双昏黄眼珠中流露出残忍的嘲笑。
原来,这蜈蚣不愧是百目天蜈异种,纵然是受了那大汉狂暴一击,受伤极重,已是濒临死境。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且极其狡猾,待到大汉松懈,便是一击金光绝杀,穿胸而过,竟是冒着神通湮灭的危险,也一定要杀了他!
“这些虫子,果然没有这么容易杀死!”大汉心念刚起,胸口已被那道金光熔出一个拳头般大的血洞,随即沉重跌倒。愈发模糊的视线中,只见那蜈蚣奋力钻出乱石,拖着半截身躯,肢足悉数断裂,半瞎的眼中射出仇恨刻骨的光芒,一对断颚高举,寒芒四射,缓缓逼近。
“罢了!”大汉此时,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却见动一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强行怒睁双目,虽然已是什么都不能看清,却是宁死也不肯闭上。不是为了将那蜈蚣死死印在眼里,而是眼睛未曾闭上,自己就没有服输!
“大哥!”秀士、道人此时也早已看见大哥险境,连声狂呼,泪流满面,以手杵地,拼死爬去。但奈何,他们本就实力不济,一开始便被打成重伤,这时便是过去,又能奈那蜈蚣何?不过是徒增两具遗尸!
蜈蚣偏头,看见二人,眼露讥讽,随即将头一抬,高高挺起,见那大汉虽躺在地上,遍体鳞伤,却仍怒睁双目,不肯服输,心中恼怒,狂嘶一声,疯狂戮下。
便在这时,那蜈蚣背后,竟然陡现一道金光。须臾,金光散去,半空中竟立着一位金甲神兵,高达丈二,威风凛凛,手中金刀一划,便将那蜈蚣的巨大头颅斩得飞起,紧接着又是刷刷几刀,将那蜈蚣残尸斩成碎片,死的不能再死!
“什么情况?”二人本在痛哭,突然被变故所惊,一时竟不敢置信,面面相觑,完全不清楚在那刹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一粒豆子?那庙祝远远抛出了一粒豆子?”白衣秀士禽类成妖,最是眼尖,方才见那蜈蚣戮向大哥,心中痛极,却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要将那死敌模样死死记住,却也无心插柳,眼角余光隐隐瞥见一粒黄豆从半空飞来。接着,便是那位金甲神兵出现,一刀两断,将那蜈蚣斩成了百八十块的一地碎尸!
而那豆子,好像是从那庙祝方向飞来?秀士疑惑看去,只见那庙祝依然躺在乱石堆中,只是却朝那堆蜈蚣残尸,做了个奇怪收拾?好似是拳?又好似是掌?食指探出,右拳紧握,不明就里。
“这庙祝,到底什么意思?”秀士心中纳闷,手足并举,更加用力的朝大哥爬去,忽然朝听道人惊呼一声——“撒豆成兵!”
“撒豆成兵?”秀士心中也是一惊,方才他一时没能想到这茬,实在是因为此事实在太不可思议!那撒豆成兵,可是最低也需散仙、地袛抑或大妖才能使出的强**术啊!这庙祝,又怎么可能学会?又怎么可以学会???
“他到底什么来路?”秀士心中惊恐,远远望见那庙祝慢慢爬起,浑身带血,缓步走到那堆蜈蚣碎尸前,拿断刀不知在翻拣什么。那金甲神兵,此时却一敛威严,紧紧跟在他背后三尺,神色冰冷,寸步不移。
陈庭安从蜈蚣碎尸中拣回东西,又来到晕倒大汉身旁,见他虽受伤严重,但好在金光射来时偏了一偏,心脏虽然受损,却仍在缓缓蠕动,若有灵药,兴许还能救回一命。
不过,陈庭安自是没有的,唯一一粒草还丹,早已融入酒中,分给众位老年香客吃了。
“不过,若是阿清所说那枚丹药是大汉所留,那他们手中应该还有存货?”陈庭安心中暗想,感觉周身灵气又活跃了些许,轻轻一跃,带着金甲神兵,落在二人身旁,见他们惊恐看向自己,冷声道:“你们大哥,虽然伤重,但还有些气息,若有此前那药,当不至毙命。”
“有的!有的!”二人急忙点头,陈庭安便提着他们,一手一个,跃回大汉身边,看他们着急忙慌取出一枚赤红色丹药,塞到大汉口中,其形色果然与自己此前服用并无二致。
见二人喂完丹药,仍蹲在一旁,也顾不得处理自身伤势,焦急看向大汉,陈庭安心中微微一叹:“妖怪之中,也有如此忠义之士!”便不再打扰,带着威风凛凛的金甲神兵,悄然离去。
二人恍若发觉,直到大汉睁开眼睛,询问究竟,这才发现陈庭安早已离开,忙向大汉说明。
大汉听罢,沉默片刻,也不管陈庭安已经走远,是否还能听见,朝着群山猛喝一声:“在下石棱,今日欠你一命,来日必当相报!”声遏层云,直震得山谷轰鸣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