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淑妃轻轻抚着小腹,微抬的眸子冷静的异常。
从前那个自以为聪明,却是为人利用的淑妃早就已经死了,今后的她将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淑妃。
因为她的志向,绝不仅仅止于此。
如她与鸾芝所言,眼下的掖庭,杨皇后仍旧是那一枝被杨氏保护的娇花,活在元成帝为她织就的温柔梦里,这是她的幸运,因为那注定她生来便可无忧无虑,万千宠爱,始终活在旁人求而不得的目光中,即便是出阁嫁给元成帝这样的天之骄子,也能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可这些便如掺杂了蜜糖的毒药,蜜糖消失的那一刻,也成就了她的不幸。
牡丹再雍容美丽,也禁不得半点风霜雨雪,更何况,是一枝温柔的木芙蓉。
至于月昭仪阿史那氏,淑妃唇畔嘲讽,一个身在蛮地,不谙局势的蠢人,她更是从不放在眼里。
这厢,李氏在银娘的搀扶下正欲上马车,便听到身后响起了婢女恭敬的声音。
“太尉。”
李氏眸中微挑,转而回首正好看到身披大氅的杨崇渊沉沉立在那儿,看不出情绪道“我与夫人有话要说,你等跟车随行。”
听到杨崇渊的话,银娘小心地看了眼李氏,却见李氏神色不变地颔首,在她的搀扶下,李氏端庄地上了车,银娘便顺从地退了下来,眼看许久不曾与李氏同乘一车的杨崇渊也走了上去。
待到马车平稳前行,车内便只余车轮辗过青石地面传来的细微声响,温暖熏着沉水香的宽敞马车内,杨崇渊与李氏皆未说话。
良久,李氏才终于听到杨崇渊缓声感叹道“阿蛮的婚事,只怕我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了。”
李氏闻言眉目舒朗,眸色平静,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手中的手炉,云淡风轻地道“阿蛮是伯棠与清河的孩子,婚事自是由他们做主的,只要他们做父母的首肯,我这个做姑母的也是为她高兴的,更何况朝政纷繁复杂,你每日忙于此已是辛劳,这些儿女婚姻小事便未曾来得及与你提。”
李氏的话虽平淡温和,可杨崇渊又如何听不出,这话中分明是在告诉他,阿蛮是李氏的女儿,他杨氏作为外姓自然无权过问。
静默中,杨崇渊付之一笑,却并未让马车内的冷凝气氛回暖起来。
“阿蛮从小与虞娘一同长大,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了,如今她即将出嫁,也是令人欣慰的喜事。我知晓你待她如女儿一般,到时自会为她添妆,我这做姑父的又如何能不出一份心意。”
说罢,李氏感觉到杨崇渊递来一本小册,在杨崇渊的示意下,李氏缓缓接过打开,却见里面皆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而最让她注意的,是最后所添的几样添妆,皆是近几日地方刚刚进贡给杨崇渊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