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这些年你去哪儿了?看着徒儿结交妖怪,大闹天宫,又被人家穿了琵琶骨,雷击火烤,还被那大胖脸子一巴掌拍在五行山下,后来又被人家指使着上天入地,驱妖除魔,真正是跑断了双腿,熬干了心神,师父你是真狠心躲在一边袖手看着!师父,师父!”
“我把你个千刀万剐的猴头,现在知道有我这个师父了?你师父不是唐僧吗,你不是不想叫悟空吗?喂你个猴子,还是死性不改,把你的臭鼻涕往哪儿抹呢?”
“哦,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对呀,我不是悟空对吧,我就是我,是这人间,不一样的烟火!”
悟空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望着眼前的老头儿。
“老头儿,我记得你,你好像叫葡萄祖师,其实也就是须菩提祖师对吧?电影上瞎叫,不要打我,你要打人就找他们。他们一个叫周星星,还有一个也叫周星星。”
菩提祖师脾气不好不坏,有时好有时坏,这在他那个斜月三星洞时大家都知道了。但这一会儿,他脾气好的不得了,还用手亲自抠呀抠的,抠掉了死猴子刚才不知真哭假哭趁机揩在衣衫上的臭鼻涕,然后仙风道骨地负手而立。
哦当然了,这老头儿从一开始就是这劲儿,看着令人恶心的不由得人去亲切于他。
“猴子,你不瞧瞧这是何处么,亿万万年都不曾有人来过了呐。”
“别叫我猴子好不好,猴子早就进化成我了。”
“哦,那我叫你什么,不叫悟空,你自己倒是说一个我听听。”
唉,被称着猴子的我,哦不对,是悟空,好吧,暂且就是悟空吧,绕来绕去反正老子也被绕晕了。看了一场破电影,都忘了是大话西游,还是西游大话,是大闹天宫还是宝莲灯,就碰到这些怪事。也许是老子睡着了,醒来一切又会是从前如初的那样。
等等,从前如初的那样,是哪样呢?
白日每天上班下班,晚上泡-妞喝酒打屁。每月数着那一秒钟就能数完的钞票,每年都能看到明年的自己还是这一副模样。
可是,每当旭日东升,或是万家灯火时,自己随着那人头攒动隐没于其间,却为何又总是生出无数的喜悦之情。就想这样也好,平平淡淡,两三知己,不用锦衣玉食,位高权重,只要衣食无忧,只要再有一个体贴小妞,此生足矣。
“猴子——”
“说了别叫我猴子!”
“好吧,悟空——”
老头儿笑了,这惹祸精不吭声了,似乎是认下了这个名字。认下就好,不然,咳咳咳……
到底师徒一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悟空扔掉手里的烟头,撇了撇嘴:
“老头儿,你咳嗽什么,你可是须菩提喔。”
“狗屁须菩提,须菩提狗屁!”老头儿竟然也会爆粗口,不过人家到底是师父,马上又接上一句:
“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惹尘埃。悟空,还记得当年你入我灵台山斜月三星洞拜师学艺七年,你说放不下那一山的猴子。走时,为师跟你说了什么话?”
“为师还记得清清楚楚,为师说——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泼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悟空,为师当年如此对你,实则情非得已。悟空,吾此番来,将你带到此地,一则是要问你一声,你玩够了没有。二则是要你见一些人,他们有的你见过,有的完全没见过,你不要拘谨就是。等你见完他们,就会知道为师当年的苦楚与无奈。”
悟空突然生出一丝不祥预兆,这才有些惊恐地认真看了一眼四周。妈妈的,怎么都是虚空呀,无穷无尽的虚空,别说看一眼,就是想一下,都叫人不寒而栗。
等等,老子不是悟空么,不是斗战胜佛么,怎会还有恐惧?
“知道怕了,”老头儿扫来一眼,就像当年望着一个猴子蹒跚进洞时那样,袍袖向着虚空一挥道:
“悟空,你要抓紧时间好生看看这虚空。不怕你笑话,自打兄长开天辟地以来,即使为师也不能再踏足这虚空半步。唉,真是世事难料,还以为从此出来就再也不用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