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门前也是静悄悄的,只门房得了消息,看见马车来了便开了门放车进去,没有什么大阵仗的迎接。
卢府里也是安静的,只偶尔有疾步穿行在游廊中的下人,见了姜管事也都是垂头行礼,待这一行人走过了才继续着方才要去做的事情。
这里平静得就像往常一样,对于这陌生三人的到来,并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想来对这卢府里的人而言,陌生人拜访是一件不陌生的事,也只有陌生人才会对这卢府感到陌生罢了。
只是这老少三人,只有小姑娘表现得像陌生人,好奇地看着这一路景致与路人。少年虚扶着老人跟在姜管事身后,目不斜视从容自若,倒像是在自家闲庭信步。
姜管事熟悉地带着几人在偌大的卢府中穿行而过,最终在一间屋前驻了足。他上前去叩了叩门,便垂首静立,可以清晰听见其中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挲声,而后门从内被拉开。
除了门边侍立的两个婢女,只见上座还坐了一位老人,须发皆白,估摸着得有七八十岁了,但仪态肃正,一眼看上去倒是比年轻些的夏侯先生更有精气神。
“老太爷,人到了。”姜管事把头低了更低,恭敬地对上座老人禀道。
卢老太爷嗯了声,摆摆衣袖示意他下去。
门边两个婢女将三位客人领到屋内,夏侯先生隔了张茶几与卢老太爷相对而坐,少年与小姑娘则依次坐在了夏侯先生下首位置。
片刻,那两个婢女上前沏热茶,是刚刚好不烫嘴的温度,又摆了些糕点果食,想来是客人来之前早就备好了的。
而后,婢女便悄声退到角落去,等着需要时再上前。
卢老太爷见几人抿了几口茶,放下茶杯渐渐舒缓了身形,便也放下手中茶杯,开口:“这路上可还算顺利?”
夏侯先生用枯皱的手轻轻抚着茶盖,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让茶水也荡漾出细细波纹,茶盖与茶杯沿发出细微清脆的碰撞声。
他说话气息也不稳,喉咙里总隐约发出嗬嗬声:“你看我这不是还能好好的见到你嘛,哪有什么不顺利的。”
“我看你老成这副模样,可不见得过得多好。我还不知道,你就是要面子得很。”
“你这老家伙,我当然过得好得很。”夏侯先生重重放下茶杯,一只手去抓旁边少年人,一只手指了指下手的小姑娘,“有我这两个争气的外孙,我可从来用不着发愁。”
卢老太爷定睛看了看两个孩子,眼神并没有因为松弛的眼皮变得柔和慈祥多少,反而是眼角那些细细密密的皱纹看着有些可怖。
小姑娘被看得不自觉避了避视线,少年人没有避开,而是双手包裹住那只大大手掌,像是抓了一块老树皮。
“你信上不是说,两个孩子叫夏侯安、夏侯宁?是外孙啊。”他抿了口茶,不再去瞧,语气平淡,“我连曾孙都有八个了。”
“切,就你这张丑脸,子孙再多也肯定跟你不亲近,哪有我这两个外孙贴心。”夏侯先生说着去回握少年人的手。
“去去去,你来我这儿不会就为了跟我斗嘴吧。咱们二三十年没联系,没想到你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卢老太爷撇过头去,不去看老少交握的手,“快说,你来是要干嘛的。”
夏侯先生见真把卢老太爷惹急了,却还是笑呵呵:“咱们谁还不知道谁什么德性,跟你需要客气什么,这次来本来就是想找你帮忙的。我这外孙想进国学求学,这中都府你也熟悉,就想请你帮我照拂一下。”
卢老太爷摆摆手,头也不抬道:“帮不了帮不了,别看我家正门对着国学后门,你想从这儿走后门进去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