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儿还缺个服务员,端茶倒水的,你能不能干?”贾义夫问。
李倾北诧异:“啊?”
“啊什么啊?”贾义夫把烟掐灭,“或者你家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抵押的,你去拿来也行。”
“他欠了多少钱?”这一刻李倾北真的紧张了起来,龙潭虎穴——她觉得夏虎应该改名叫夏乌鸦。
“二十万。”贾义夫淡淡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可也得还啊是不是?”
李倾北强装冷静:“要不然……等我找到他了让他联系你们,行吗?”
“那你要是找不着呢?”贾义夫冷冷一笑,“老板这些天盯着这个事儿呢,刚开张没多久就遇到赖账的,你说多晦气?人人都学他这样留张身份证就走了,那咱这儿生意还做不做了?”他又点燃一根烟,“李超是撒手不管了,给我找了一脑袋麻烦,我上哪儿说理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要是没钱还呢,咱就想别的办法还,但总得还,对不对?”
李倾北捏紧了手里的身份证,感到不知所措。
贾义夫继续说:“这事儿,总得有个交代。”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依然是罗婷,看起来挺严肃:“李超来了。”
李倾北猛地抬头。
贾义夫站起身:“哪儿呢?”
“在一号房。”罗婷欲言又止地看了李倾北一眼,又对贾义夫说,“你去处理一下吧。”
“得。”贾义夫绕过李倾北,出了办公室。
李倾北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想跟上去,却被罗婷拦住:“姑娘,你要不还是先在这里等一等吧。”她对着沙发上的男人说,“小明,你看好她。”说罢,她关上门。
李倾北能听见自己混乱的心跳声,她六神无主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身份证,下一瞬她已经开门冲了出去。
一号房就在隔壁,李倾北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并未迟疑。
李超和贾义夫面对面坐着。
李超的左眼肿着、青紫青紫的,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李倾北贸贸然地说:“服务员,我干。”
李超听到李倾北的声音,明显颤抖了一下,可他没有转过头来看李倾北。
不久前他开机,看到蒋宇发来的消息——超哥,你闺女联系不上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就跟她说你没准在鼎盛呢,你要是看到消息就赶紧联系她吧。
他先打电话过去把蒋宇骂了一顿,然后来了鼎盛。
结果在巷子口,被守在鼎盛外头的人认了出来,几个小伙子围了上去,其中一个二话没说先是一拳头,随后押着李超进了鼎盛。
李超找着了,贾义夫也就不想为难李倾北这个小姑娘了:“姑娘,这是你爸的事儿,让他自己想办法。你放心,法治社会,咱都是讲理的,你出去等会儿,行吗?”
小明也从办公室跟出来,想把李倾北拉走。
后来,李倾北形容那一刻的自己是中二之魂附体——她甩开小明的手,坚决地重复了一遍:“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我给你们干服务员。”
这话,李倾北是看着闷不作声的李超说的。
小时候,她常听见她爸妈争吵,其实也算不上争吵,就是陆鹭单方面地骂李超,说李超没出息、窝囊废。李超是个闷罐子,从来也不还嘴,任由陆鹭骂,他只是漠然低着头,就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
可陆鹭骂得也不冤枉人,李超的工作挣得钱不算少,但大部分都要拿去孝顺他妈李珊珊。以至于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陆鹭一个人在负担,一地鸡毛里,人就心生怨恨。李超对李珊珊言听计从、逆来顺受,面对陆鹭的指责,他既没法儿还嘴、也没法儿解决。李倾北时常觉得,她爸自己的人格或许早在不知几时已经死了,活着的这个李超,没有灵魂。
李倾北说得没错,李超确实想不出什么办法,他不敢告诉李珊珊,因为李珊珊身体不好,受不了什么刺激,一言不合就要心脏病发,李超担不起这个责任;陆鹭更不会管他;他也没什么靠不住的朋友,反正,没有愿意借钱给他的朋友……
贾义夫这会儿打心眼里瞧不起李超:“超哥?您闺女可比您了不起啊,您预备怎么着呀?倒是说句话,难不成真像她说的这样,让她给咱当服务员儿,替你这当爹的还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