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笑道:“无妨,玄常闻君家琴瑟和鸣,为太学美谈。何况君妻有晓雾融光之颜,飘飘乎有若神人,能不嫌弃玄等世俗,已是玄等幸事。”
陈冲便招呼蔡琰入厅来,与自己同席而坐,随后端起酒盏,礼笑道:“郑兄,你我相识,我记得已有五年了吧,回想你我这五年共事,冲感慨颇多,冲先敬你一杯。”
郑玄肃然,举起酒盏回敬道:“陈兄开篇便追忆往昔,所托恐非善事,莫非陈兄是因太丘公病逝之故,要弃职丁忧?”
双方一饮而尽,陈冲叹道:“非是去职,实不相瞒,郑兄,我是要升任太守,走马西河而去。调令方才下达,冲不日便将上任。”
郑玄听罢,知陈冲不畏众人讥谤,一心为国,不由深感敬佩,也为之忧愁,问道:“西河之事,玄亦闻之,前有白波,后有匈奴,贼患蜂起,恐不易为啊?”
但孰料陈冲摆手道:“此皆小事耳,贼患虽多,不过小疾。郑兄,我所担忧的是,朝廷制度不行,诏令不畅,大祸自腹心而起,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郑玄默然抚须,随后道:“此乃陈兄《国体论》之言耳,我已拜读之,兄以东周八百年之变局,而述国体之变化,精深微妙,实乃巨著。但如今形势,不可一日而变,只可徐徐图之,不可强求啊。”
陈冲轻叩桌案,整理语气,而后缓缓说道:“郑兄所言,冲亦知晓。所以我想举荐郑兄为博士祭酒,博士祭酒乃是博士之首,主导太学学风,郑兄应知,太学位于东都,学子源于四海,学成后又造福地方,乃国家未来之根本,学风兴则国家兴,学风盛则国家盛,冲在太学五年,心血尽在此处,如今前去并州,唯恐太学衰弱,而后道德沦丧,大道日亡,还望郑兄不要推辞还是。”
此话情真意切,满怀家国之志,郑玄为当今儒家大贤,与陈冲政见颇多不同,亦为其感动,于席间向陈冲行礼道:“陈兄既对我怀如此厚望,玄若推辞,岂不显我郑玄毫无担当?玄虽已是耳顺之年,但尤有一腔报国热血,此杯,我敬陈兄!”随后自斟一杯,一口饮尽。
随即又感叹道:“我还记得十年前,陈兄驳倒何邵公,有熹平龙首之名,不免有争胜之心,令弟子广罗陈兄言论,得以拜读陈兄所著《天演论》《互助论》《诸史论》,皆令玄眼界大开,为之倾倒。不意五年后,兄四顾寒舍,邀玄为太学博士,我与兄同住同行,方知三代圣贤为何人也。”
说到这里,郑玄再次举杯,邀请在场诸位弟子齐向陈冲敬酒,朗声道:“兄即自比吴起,今又赴任西河,想必西河晏清,指日可待,玄在此处为西河苍生贺!”
陈冲各位子弟也趁势起立,徐庶带头向陈冲行礼道:“先生常教我等自律自守,胸怀天地,如今先生身践大道,我辈岂能落后,还望先生带上学生。”
陈冲缓缓起身,手指心胸道,只字说道:“诸位心意,冲感怀涕零,唯有此心光明,无复何言。”
众人一饮而尽,宾客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