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睁开了眼睛,但几乎就在同时,那颗红色的眼珠就融化了,浅褐色的水流下来,浸透了白色的毛皮,它的肚子鼓涨成一个圆球,曾经愈合的伤口猛地翻开,就像是一张突然张大,但没有牙齿的嘴,内脏,应该是内脏的黏滑物体被挤压着从伤口溢出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
法术并没有生效。
或者说,那并不是被用来起死回生的法术,路易冷静地想,要是有这样的法术,巫师们只怕不必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就算是教宗阁下,也会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寿如乌龟。
马扎然迅速赶到,虽然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路易可以察觉到他快气得发疯。红衣主教以及宰相的行事不容小觑,不过一小时,所有的事情就都被处理妥当了,那只腐烂得就像是死了十来天的兔子被扔到了火堆里,死掉的马被打断了腿,然后以伤马的名义被剥皮,分肉,那些死掉的兔子则变成了美味的炖兔肉,第二天一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大碗。
兔肉很不错,依照路易的吩咐,厨师在炖煮兔肉之前先煮了几分钟,没有用太多太复杂的香料,只用了洋葱和生姜,还有一些芹菜,就连并不怎么喜欢兔肉的王太后也赞不绝口,国王亲自去看了玛利,玛丽.曼奇尼好多了,已经能够喝兔肉汤,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似乎已经全忘了,或说这件事情根本不在她的记忆之中,国王也没有提起,只安慰了她几句——因为她生病了所以不能吃兔肉,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马扎然主教今天接待了来自英格兰的一群人,因为查理一世失踪的缘故,玛丽王后一力要求她与查理一世的儿子小查理到法国来,祈求王太后安妮与马扎然的保护,但小查理依然顽固地抱持着他的身份——不愿远渡重洋,到另一个国家寻求庇护,但无论是谁都能看出英格兰的形式甚至要比法兰西的更严峻,这些使者就是小查理派来的,他们带来了小查理的信,信上对他的表弟路易,还有他的两位摄政,王太后安妮与红衣主教马扎然表示感谢,只是他仍然坚持在英格兰等待,并且希望他们能够给予一些支援,人力,或是金钱,可惜这都是路易一行人现在最需要的。
在回到他与国王暂住的房间之前,马扎然主教向他的主忏悔并且祈祷,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懊悔没有提前向年少的国王揭示黑暗的一面,还是应该懊悔自己太过冲动——也许巧妙的敷衍才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方法,但这些念头,等他回到房间,就立即消失了。
“我去看过玛利了。”国王说,丝毫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她完全不记得了,有关于昨天的所有事情。”
“她的父亲来过了,还有家族中的另外两位巫师,他们设法消除了玛利的记忆——死亡的恐惧可以改变许多事情。”马扎然说:“尤其是玛利还那么小。”
“更主要的是那个咒语,既然它不是被用来起死回生的,我倒觉得,它更像是有一个邪恶的用处,”国王说:“但玛利暂时还不应该掌握它,她和我说她是偶尔听到的,什么样的家庭会将这样危险的咒语在随口闲聊里说出来,那是些什么样的巫师?”
“陛下……”
“他们甚至没来觐见我,”路易接着说道:“这是我的领地,我的宅邸,身边环绕着我的骑士,请告诉我,为什么他们可以自由来去?”
“陛下,他们是巫师。”
“他们来自哪里?那不勒斯?”
“是的。”
“真棒,”路易说:“甚至不是我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