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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
随着代表休庭的法槌敲击声响起,一桩于廷根市码头区发生的诉讼案件审理进入了中场休息的流程,时间被定为十五分钟。
这点短暂的休息时间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法官与几位庭审人员要抓住这个机会,飞快地吃完今天的午饭,因为下午仍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案子和更乱糟糟、也更让人无奈的被告等待着他们去面对。
比如偷盗面包的年轻男孩,比如因没钱投宿而露宿街头的失业流浪者,再比如某位施暴者,只为了让贫穷的租客交上拖欠两周的房租,便险些犯下杀人罪行。
如今正在接受审理的案件也是类似的性质。
一名妇女被指控谋杀罪,因为她试图跳水自杀,结果自己没能死成,但却因此流产了腹中怀有的胎儿。
于是在她脱离生命危险、离开了福利慈善医院后,便被以谋杀他人的罪名起诉,如今坐上了庭审的被告席。
作为“代罚者”小队的一员,埃里克·沃登踏入这座小治安法庭时所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披头散发地站在被告席上,一会笑一会哭,时而还会放声谩骂,用词粗鄙不堪。
但旁听席上坐着的寥寥数人却仿佛并不在意这些,一名码头工装束的男人神情悲怆而麻木,与他身旁三个穿着陈旧衣服的孩子挤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见到有陌生人踏足法庭也只是无神地望了这边一眼,便就移开了视线。
这和埃里克此时的打扮不无关系。
带有脏污的藏蓝工人制服,常年经受日晒雨淋的粗糙面庞,这令这位代罚者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码头搬运工,与千百同样在水边讨生活的劳工一样,靠出卖力气维生。
埃里克走到了被告者的丈夫与孩子身旁,隔着数个座位的距离坐下,十分直接地递过去了一根劣质的卷烟。
“身上有火柴吗?借个火。不过如果你能再顺便回答我的一个问题,那就更好了——你可以得到这根烟。”
这名码头工只是看着他,不回答,同时制止了自己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伸手来取卷纸烟的行为——风暴在上,埃里克觉得自己大概永远分辨不清这些脏兮兮的小孩究竟是男是女。
“不要紧张,我为鲍勃老爹船运工作,上面派我来了解一下最近发生的一些情况。”
代罚者随口提起一位码头区地头蛇的名字,又闲扯了几句,很快就借着自己选择的合理措辞、以及身上属于“水手”的气息,打消了这名中年男性的戒心。
“……什么问题,你问吧。”
码头工接过他手中的劣质卷烟,却也不立即点燃,只是露出陶醉的神色放在鼻子前嗅了起来,直到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将它塞进了上衣口袋中。
埃里克一直等到对方享受完卷烟中淡淡的烟草气味,才以缓慢的语气开口道:
“我听说,你的妻子在被人发现跳河、得到救援时,声称她看到了怪物……巨大的、畸形的怪物,就在码头区。你懂的,我的老板向来很重视这类传闻,所以派我来问问你……你妻子当初选择跳河的地点,是在码头区的哪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