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乌黑浓密、见不到一根白发的贵妇抬手抚上再无细纹的眼角,抚上曾在年轻时不慎留下过丑陋疤痕的右脸颊,蓦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正因为每每照向镜子都能目睹到同样蜿蜒狰狞的痕迹,每逢正式场合都要以厚厚的伪装遮挡不够得体的伤残,萨莉夫人才能清晰地觉察到脸上那道刺眼的深红竟已淡去许多,变得好像新生长出的皮肉一样呈现出浅浅的粉色。
“我所医治的,不是被定义成病理的伤痛,而是那些已经痊愈,却又深深刻在人们身上、印在心中的残留痕迹。”
金发碧眼、带着少许病弱精致美感的青年没有去看侯爵夫人反复确认事实真伪的举动,只是缓缓前倾欠身,语气谦逊而诚挚地低垂着头颅与眼眸。
“所以或许会有人认为这不属于医学,我也不该以医生自居但在我看来,想变得更加美好同样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愿望,我不想忽略这种诉求,不愿否定被各种现实要素阻挡、也在发出呐喊的心灵,所以才会选择走上这条道路哪怕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和认可。”
看似沉浸在个人情绪中的侯爵夫人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倒影,直到一身纯白正装的医生结束表态,她才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道
“亚瑟医生,我让侍女带你去书房,之后的事,我们就在那里继续谈吧。”
“好的,感谢您的慷慨。”亚瑟华生不亢不卑地点头回应。
对于萨莉夫人能听出自己别有所求的潜台词,爱丽丝并不感到意外。
她挑中洛森特侯爵夫人而展开的布局,其基础自然是建立在对贝克兰德贵族的了解之上。
在她本人忙于关注奥拉德克群岛、忙于深入探索镜中世界的这些天,使魔夏娃担任了收集情报的要务,在贝克兰德各个酒会、舞会的场外花园里听了不知多少版本的轶事传闻,又被无良主人指使着去皇后区的几处交通要道口蹲点守候了相当可观的一段时间,这才终于得到解放不过小知更鸟使魔倒也因此意外打听到了“诈骗师”魔药主材的下落,于是便向魔女主人要求休假,投身到了晋升的奋斗事业之中。
爱丽丝的考虑并不复杂,她所做的,也仅仅只是在某天上街“偶遇”康纳德子爵家的小女儿,并激起对方对美丽自我的向往,之后的一切便自然朝着她所预期的那般发展了过来。
无论哪个时代,女性都远比男性更在意自己的形态仪表。
因而当掌握一手“医疗美容”概念的亚瑟华生出现在社交意义上成年未满一年的密特拉康纳德小姐面前,这位尚未脱离天真烂漫的年轻贵族小姐很快就成为了他的忠实崇拜者。
在亚瑟华生向她倾诉苦恼,忧心于无人支持自己事业的残酷现实之后,康纳德小姐便极其主动地揽下了向姑母引荐介绍他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