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床帐能看到韩疆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他坐在床边的脚塌上,轻轻说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着这白梅就想来看看你,我知道你们孟国婚礼前男女是不能相见的,无事,这支白梅插在水里能活好几天呢,到时我想为你在太子府种一大片白梅,反正所有的事情都轮不到我,我也无所事事,为妻栽梅是我经手的第一大事!”
原本听着前面的话,宋婼是有些愕然的,她对韩疆这种突如其来的爱慕无法理解,但心里确实有些惊喜,可后面听到他提及白梅,宋婼脑海里便俱是祖父在梅林里的身影,祖父被凌迟的哀嚎和痛苦,她宁愿被凌迟的是自己,她宁愿替祖父去死!
此时韩疆轻手轻脚地用床帐一旁的结绳系住了那支白梅,白色的幽香轻轻在床头摇晃。
被怨恨侵蚀的宋婼故意装作自己在睡梦中呢喃,甚至带着哭腔:“祖父,祖父……”
果然床外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才又传来衣服摩挲的声音,他离开了。
这一刻,宋婼竟然无比舒服,她无法坦然面对敌国的情爱,而且那是亲手杀死她祖父的亲人,她完全不想在乎对方的感受,在决定来燕前,她也从未奢望靠夫君的爱生存下去,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爱,她更在乎自己和祖父……
“公主,怎么了?太子这么快就离开了?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景月趴到床边问道。
宋婼拍了拍床,一边的黑猫一跃而上,蹦到了她的腿上,她挠着黑猫的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提到了祖父,把这支白梅扔出去吧!十五不喜欢它。”
景月疑惑地看了看那白梅,小心翼翼地解下,“这是燕太子带来的,公主真的要扔吗?其实景月觉得这个太子对公主很上心啊!”
“有吗?”宋婼低头摸着十五,并不承认。
“戏文里那些一见钟情的也很多呀!”
“就你听过戏文!快把这个丢了!”宋婼面对景月总是冷不下脸,害怕她又哭了,“你去让言初买几件燕国服饰吧。”
“是……”景月走到窗边,直接把那白梅扔了出去。
“等等……让言初好好看,太丑的衣裳我不穿。”
“是!”
康向当天就托人联系到了燕薛留,他们的速度极快,午后就传来消息,傍晚便可去廷尉的狱中。
宋婼穿着燕国女子的服饰,外面罩着斗篷,身后跟着雪钩还有侍从言初,她没让景月来。
“一炷香的时间,若是有人来了,我会摇铃,届时你就说是来看望普通囚犯的。”狱卒长长轻车熟路地领着宋婼来到大狱深处,一路上偶尔也能看到有犯人亲人提着菜篮子送衣裳。
拐了又拐,石板铺的走道豁然开朗,这片的单间显然变大了许多。
“进去吧。”
走进去后,地上躺着的那人依旧没有转过身子,似乎在装睡。
“庞将军……”宋婼拉下斗篷的帽子。
那人浑身一抖,立马起身,“公主!”
只见此人面色虚白,双唇干裂,衣容肮脏,但发冠却很端正,白色的里衣上有血迹,燕国竟然会对俘虏将军用刑吗?!
“公主!臣万死!”仅五个字就像用光了庞非的所有力气,最后两个字都有些颤抖,“公主,臣……”
宋婼扶起了庞非,“将军不必多言,将军的忠心吾和陛下都知晓,将军其实不必如此的。”
扶着的手从庞非的胳膊离开时,两人的手有一瞬的相触。
“可是臣一想到老侯爷在自己面前……我就我就心痛如绞……”说着,庞非便泣不成声,“而且,还连累了公主,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