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今天,随意都会在黄昏时分坐在玄卿殿的屋檐上凝望日笙矛,饮三壶冷酒,盼一次天明,等一句鹤荀先生的解释。
等着他解释为什么在江湖暗潮涌动时选择无视,为什么在逍遥阁最危难的关头闭门不出,为什么要在大婚之日出卖轩辕澈,来坐稳玄游仙人这一虚名。
可事到如今,这句解释又有什么用?
逍遥阁大乱,轩辕澈自始自终都没有怨过鹤荀,哪怕是最后一枪,冲破屋顶也只为保他师父平安,保全逍遥阁的第九长老,保全鹤荀玄游仙人的清名,保全他不至于亡于月箫剑下!
随意绕过鹤荀,看向了梧桐树下了的日笙,日笙矛依旧如当年那般屹立在那里,只是持矛之人再也没了踪迹。
月箫剑猛地出鞘,箫声肆起,剑气盈盈,斑驳的泪珠随着她的怒吼散落在地上:“可他到底是你的徒弟!”
油灯熄灭,暗月之中只得见一缕白烟。
“罢了。”
随意轻叹,红衣甩过,不再看身后的鹤荀,也不再看那金光一瞬的日笙。
炎天乐跟在随意之后,看着两人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忽见鹤荀又燃起了那盏油灯。
油灯在暗夜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随着炎天乐的惊叹,烈火瞬间吞噬了梧桐,也吞噬了那柄日笙。
鹤荀的身形变得恍惚:“随意丫头,当年的事,我本意绝非如此!我只是想让他等一等,再等一等!”
鹤荀说着,眼泪潸然而下,滴落在烈火中,发出两三声响。
“等什么?”随意声音清冷,正如往常:“等着天下大乱?等着逍遥阁消亡?还是等着逍遥城数万人全都死在战火之中?”
可能正如云阳前辈所说,长时间的固步自封使得鹤荀高估了他们的良知,也低估了他们的野心。
“师娘!”
慕司恒一个箭步扑了上来,立在炎天乐身旁,梧桐树下的大火早已被他熄灭,原本他来到这里只为将尉迟铭枫在围剿药人的表现交于鹤荀,却无意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师娘,师祖那时其实已经去阻止了——”
还未等慕司恒说完,鹤荀便一挥手臂,直接将他拦在了身后,看着随意的背影他声音颤抖。
“丫头,正因为那时我错了,我才不想再一错再错,才会选择收枫儿为徒。虽然我知道这于事无补,我也不奢求你会原谅我,但你们也是他们师父!”
“所以,随意丫头,请你护好整座逍遥城,守住这片江湖净土。”
随意听着,悠悠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薄雾轻舞,梧桐树重新恢复了生机,日笙矛也像往常一样,屹立在那里,散发着幽暗的金光。
“师祖,您方才为何不将您十八年前去找他们谈判的事说出来?为何不说您也在每年的今天坐在玄卿殿看着师娘,看着师父……”
不知何时油灯灭了,白烟散了,鹤荀凝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随意,卷起衣襟掩掉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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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他凝视着天上的残月,对天感叹:“我这一生坐馆授教,教出了一代又一代的江湖才子,世人皆称我为玄游仙人。但……”
他的声音哽咽,嘴唇抖动,“终究是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