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与中村登相视,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香蝶心中愁苦难言,暗自悲叹道:“日人猖狂,霸道无比,我这大新亚舞厅如此以来,怕是今后,竟要变成了日本特务,在虹口布下的又一道潜伏机关。”
阿荣躲在里面的房间,把外面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骂道:中村登这龟孙孙,原是要带人长久住了下来,怕是以后,我要么是只能躲在屋子里,不能随意露面,要么是流落街头,宿露在马路边上……这可是远比了今天被日语学校开除,更要糟糕多了。唉,危险之至,危险之至!
后来,阿荣终于听到了中村登与曹探长一起告别,便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确认到屋里只剩下了陈香梅一个人,才敢溜了出来。
他挨了陈香梅的身边坐下,伸了胳臂,搂住她的肩膀,轻喊了一声:“姆妈!”。
陈香梅心事重重。
她满脸的凄闷之色,并没有随着中村登和曹探长的离开,就有丝毫褪去。此时见到阿荣依偎在身边,强颜笑道:“你倒是今天乖得很,没有去找杏花和银花鬼混,一放了学,就直接来看姆妈了。”
忽又觉得,似是哪里不对劲,正色道:“荣儿,你该不会是今天逃了学吧,此时还不到下午四点钟呢!”
阿荣原本,就没有存心隐瞒的念头,便讪笑着道:“姆妈,你听了可别生气。我……被他们从学校开除了。”于是把在学校里,所发生的前前后后,详细叙述了一遍。
这中间,他不断地观察着陈香梅的反应,添油加醋地把所有起因,都归咎于是因为日本军人,这段时间以来霸着新亚舞厅不走,自己每天目睹姆妈愁眉不展,义愤难平,所以才会今日失去理智,不顾了被开除的后果。
陈香梅愣愣地看着阿荣,早知他小小年纪,这扯谎的本领,张口即来,实难分辨哪里为虚,哪里为真,但善良的本性却是一点也不掺假,令人啼笑皆非。末了,只好叹气道:“孩子,你年龄尚小,不该难为你替姆妈操心,失了学业。”
阿荣道:“我是姆妈的儿子,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又为自己再次辩解:“姆妈你得相信我,今天这事并非都是儿子的错。那个日本校长,还有叫崛井隆司的老师,太过骄横跋扈,不拿中国人当回事,以为随意就能欺负,我早就忍无可忍啦。”
陈香梅发起愁来,记起林子均在老张带回的那封信上说,要阿荣在日语学校里再读上几年,便有意送他去日本学医。如今,突然出现了这意想不到的变故,她该当如何向林子均交代?
思索了半天,她才对阿荣道:“荣儿,姆妈不愿意看你半途而废。你且好先在家里自习功课,过段时间我再去虹口日语学校,探探校长的口风,央求他,总是要留你读到中学毕业才好。”
阿荣接连摇晃着脑袋,道:“不可,姆妈!儿子还有一件正事,要得马上实话告诉姆妈。就是……舞厅里的这个家,我今后怕是不能再住下去,否则会有危险上身,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