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没有直接回答江寒生,只道:“说来话长。你们几个还是跟了我,进去再聊吧。”
阿荣拎了皮箱,本要识趣地走开,但那江寒生执意,要拉了他一同进去。
他寻思道,反正等了蒋平回家,自己若去找,还要得过了一阵子才行。此时无处可去,大新亚舞厅的本身二楼,就开有了赌场,这里进去坐上一会,倒也无妨。
傅夫人把几个客人,让到一间屋里坐下,吩咐上了茶水过来,然后对江寒生道:“江排长,一晃之间,你下了宁波的九峰山之后,我们分手有十几年了吧。”
江寒生道:“是啊,我那年因为听闻老父病重,辞了杨营长回到热河老家,就再也没有去过九峰山。算来,该有十五六年了。”四顾一眼,问道:“杨营长还好么,难道他没有和小姐一起呆在上海。该不是……如今还在九峰山上落草吧?”
傅夫人黯然道:“江排长有所不知。我爸爸十多年前,在一次与山下民团冲突的战斗里,身中数枪,当场就没了命。几百号兄弟有死有逃,只剩了不到六七十人。后来,是傅天坤带领大家流落到上海,投奔了御锦堂。现在的这家赌场,就是御锦堂在租界的两大赌场之一。”
江寒生满脸沉重,难过道:“原来杨营长已经不在了人世。”问道:“不知道,小姐如今嫁的人是……”
傅夫人道:“这人,江排长以前就认识的,便是傅天坤,我爸爸以前在九峰山上的那个师爷。进到御锦堂那年,我16岁时就与他成了亲。”
江寒生大惊道:“傅师爷?小姐你怎能会嫁了他?他可是个……”傅夫人拦住江寒生的话头,道:“傅天坤如今可是御锦堂的堂主,在上海经营着数个烟馆、码头,还有两家有名的赌场,浙江和江苏也还设有多家分号,下面跟着千把号人吃饭,早已今非昔比。”
急把话题岔开,向阿荣问道:“小老弟,你叫什么名字,看你这身打扮,很不大像是一个跟着江排长,单靠在江湖上,卖艺吃饭的人。”
阿荣道:“我姓陈,夫人喊我阿荣就行!”看了一眼江寒生,道:“我与这位江排长并不相识,是只身来上海……找亲戚的。”
江寒生见到傅夫人颇是疑惑,便解释道:“小姐,这位陈兄弟说得是实情。我和女儿,因是热河老家被那日本人侵占,一路漂泊,沿途靠着卖艺维持生计,不知不觉就来了上海。”把刚才在赌场门口,发生经过讲了一遍。
傅夫人笑道:“原来这陈兄弟,是侠肝义胆,仗行出手。”她不由得,又对阿荣仔细地端看了一阵,心中疑惑道:刚才就觉得这少年郎,眼神里透着灵气,颇觉面善,真像是在哪里,多年前就有见过的一般。
问阿荣道:“你那亲戚,打听到了没有?这家赌场归我打理,前前后后,有几十个兄弟在这里照应,如果有需要帮忙,尽管直言。”
阿荣道:“不劳夫人费心,亲戚的家……我知道在哪里。”向江寒生的卖艺挑子扫了一眼,道:“不过,我看江排长父女在上海初来乍到,料他们这江湖卖艺的营生并不好过,夫人何不收留下来,在赌场里帮着做事。”
傅夫人大乐,道:“陈兄弟果然是心善得很。你讲的这些,我早已想到,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现在倒被你做了好人,先说将了出来。”
阿荣见这傅夫人笑得雍容妩媚,丰神冶丽,胜比桃花更艳,心中当下羡慕道:她那丈夫讨得这般美妻,真的是好大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