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了几个小时之后,日本军队才在傍晚时后撤,暂时停止了进攻。阿荣推了推蒋平,两人转头后爬。爬出几十米后,前面是条小河,刚直起身来,立刻有声音叫道:“穿经打斗的乱跑,不怕流弹炸飞了你们两个。”
寻声望去,在河边一棵断树下面,坐着个正在抽烟的伙夫。
这伙夫几天来,一直拉带着阿荣与蒋平帮着扛东西,砍柴生火,管些饭吃,也算是临时相熟。他把两人叫到跟前坐下道:“天还没有黑透,日本军队手里的家伙长了眼睛,可是厉害得狠,瞄见人影就能开枪。”
阿荣以为对方是在有意吓唬,问:“伙夫长官,你是不是还要留着我们,帮你砍柴烧饭?”伙夫笑道:“儿个瓜娃子,人生的俊溜,心眼可是不怎么好使。只要一点火,还不是一顿炸弹就揍了过来,连脑袋也掉在锅里。”
话音没落,就听得“嗖”的一声响,伙夫脑袋一偏,就歪倒在地上。阿荣伸手摸去,粘满一团热乎乎地鲜血。他赶紧摁下蒋平,一起趴在了地上。
终于熬到了夜深人静,两个人才敢沿着河边向南摸去。
之前就听说过对面的日本军队,是在北面的川沙登陆,所以蒋平据此推断,此去南行不过三十里,跨过铁路,便能找到他在松江火车站不远的家。
果不出蒋平所料,第二天太阳出来没有多久,又走了一段路程,眼前还真就看到一条铁路。很快,蒋平就带着阿荣,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蒋母多年身患重病,虽是许久没有见到过儿子,依然责怪他不该这个时候回家来。
她说到,松江这里也到处都是军队,日本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打过来,蒋平还是躲在上海的租界,那里是西洋人的地盘,日本军队肯定不敢闯了进去。
阿荣在蒋家吃罢午饭,决定马上动身回上海。
他临行前,除了留够一百多块钱作为路上的盘缠,就把这两日一直暗别在裤裆里的金条、大洋,全都拿出送给了蒋平,以备他为奶奶养老,母亲看病所需。
蒋平自从那次见过陈香梅,知道她是大新亚舞厅的老板,才晓得阿荣原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当下也不客气,就全收了下来。他对阿荣道,过几天就会把奶奶和母亲带去上海租界,以避开松江这里即将燃起的战火。
阿荣按照蒋平的指引,找到了松江火车站。问了售票处,幸好没有完全停运,几小时之后,就有一趟由杭州方向开来发往上海的班次。他一夜没睡,此时又困又乏,眼见时间尚早,就背靠站台上的一根电杆,顶着头上的烈日,坐下去闭住了眼睛。
睡了不知有多久,有人用力一脚把他踹醒,胸口被抢顶住。阿荣向上抬头一看,竟是前几天在赌场里被有意灌醉,然后绑了起来的那位廖排长。
廖排长怪笑道:“陈老板倒是睡得自在,想不到能在松江这里,把你这逃兵给抓住!”命令阿荣:“快点爬起来,跟我去见林副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