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笙走在中间,林嬷嬷撑了一把大伞遮在两人头上,龄青在左边搭手,三人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看到了听雨阁,听雨阁依湖而建,南面环水,还有一个水榭,如今笼罩在朦胧烟雨中,仿佛海上仙境一般。
谢笙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多日的烦闷一笑而散。
待到近看,谢笙才发现此楼的峥嵘壮美,青色的琉璃瓦在雨水的冲刷下晶莹华彩,跃然于空的檐角飞兽镇守四方,精美别致的画梁承上接下,浑圆挺拔的楹柱清光滟滟,白玉石板铺就的台矶洁白无瑕。
谢笙一时看得痴了,沁玉正撑着伞在台下的灰石板路上迎候,见谢笙久久不动,雨中寒凉,只恐她伤了身体,只得上前提醒。
“六小姐,下雨湿气重,春衫单薄,您先进去候一会儿,夫人还在路上。”
谢笙思绪这才回转,点了点头,上了台阶,脱了蓑衣与木屐,交由檐下的侍女放置,自带林嬷嬷和龄青走了进去。
谢笙一进门还未看清楼中大貌,就感受到有目光紧紧盯住了她,谢笙定定看去,原来有人已经先到了。
“见过二小姐。”谢笙问候道。
谢二目光清冷地看着她,回了一礼,只是不说话,也不移开目光,似是等着谢笙主动开口。
谢笙见她回礼又不说话,知她不会在这里主动开口,便也放下了心。
她转目扫视一周,只见楼内甚是空旷,中央大厅只有六张书案,左上角摆放着笔墨纸砚,俨然一幅读书上课之景,两侧墙壁悬挂着数十幅笔墨字画,墙角弧瓶插着杏花水仙等,谢二正站在右侧一幅山石画前,依旧盯着她在看。
谢笙仿若未察觉到谢二的目光,缓步走到一幅小字前,细细品味起来,此字落款并不是什么名师大家,字迹也无什么别致风韵,只是辞令颇有些意思。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少女谢笙其实并不能体会写字的人耄耋之年怅惘的心情,只是见着壮年和鬓已星星,心有戚戚,不知自己能否有机会活到那一天。
谢笙正自想着,门口又传来动静,其余三个人也相继过来了,沁玉也进屋来安排她们落座。
六张长案,两两一排,谢二坐一排右首,其余依次,谢笙居于最末,和谢五一排。她们刚坐下,便有侍女奉茶。
谢笙没有喝,她右手倚案,侧脸向谢五瞧去。今日的谢五有些憔悴,神思不定,端着茶碗,略抿了两口便放下了,注意到谢笙瞧她,悄悄瞪了谢笙一眼,便再不搭理。
谢笙见她不再咄咄逼人,便也转了目光,只见前方,谢三谢四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两人都是眉开眼笑。而再前方,只能看见谢二挺直的背影,似是已经铺开纸张开始写字了。
谢笙无趣,正想要不要把那首词抄写下来,谁知大夫人终于来了,众人连忙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