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倾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即使这块星石是人人艳羡的宝贝,即使她对谢笙怀有疑虑,但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谢笙眼睛顿时亮了,那清亮的眸子在濛濛雨雾中就如一道光,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谢华倾也被触动了,那是她从未在别人眼中见到过的清澈与明亮,刹那间,她思绪纷纷。
是相信心底合理的推论还是相信心头滚烫的情感?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只不过,今日,这个问题归属于即将十五岁的谢华倾,而明面上即将十三岁的谢笙只兴奋于今夜将拥有星石。
谢华倾看着谢笙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有些不安于自己的对谢笙的怀疑,她从小醉心于书画之道,看人做事全希望有自己的风骨,然人之皮相言行是如此纷繁复杂,几个姐妹中,她与谢瑜接触最多,谢瑜心事心情全在脸上,与谢瑜相比,眼前这个和谢瑜身世类似的人却甚少言辞,有意避重就轻,却偏偏有时又澄澈如孩童,让人无法轻易下结论。
是否有必要花费时间在这个原本就跟她没多大干系的谢笙身上,谢华倾有些迷茫,愣了半刻,脑中忽响起母亲晨间的话语,记起了这次聚会原本的目的。
她压下心底的不安与犹疑,平复了烦乱的心情,重新提起一口气,面色平淡的说道:“雨凉,进去吧。”
谢笙烦闷之情已无,当即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听雨阁。
门一动,谢瑜第一时间就望了过去,见两人没有半丝异样,甚至二姐脸色更淡然,而谢笙眼睛也更有神彩,一时不能明白,这两人说完话居然还能关系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她的疑惑上脸,不过却无人注意。
她们都被谢华倾的声音吸引了。
“今天下午就不组织游戏了,大家各自做各自的吧。”说完,便径自上了楼。
“那我们上楼去小憩一会儿。”谢华瑾带着谢华璎也上了楼。
谢笙虽然并不困,可一想到晚上可能要通宵看星石,便也上楼去找屋子睡觉去了。
转眼间侍女和嬷嬷也上楼去守着了,楼下只剩谢瑜和她的两个侍女。
谢瑜的心思全在谢华倾和谢笙身上,此时倒不困,又嫌楼上人多,便让侍女搬了凳子,她趴在窗边看雨。
倏忽一晌很快过去,楼上的人一直没下来,谢瑜等得乏了,便先回了院子。见楼下有了动静,早已睡醒的谢华瑾也出门喊着谢华璎结伴回去了。谢笙睡了一下午,林嬷嬷看不过去,把她摇醒了,听闻只剩谢华倾还没走,她赶紧过去敲门。
谢华倾的侍女捧了个紫檀盒子出来,交给了谢笙,谢笙让她替自己转达谢意,便下楼抱着盒子和林嬷嬷她们一起回了星竹院。
路上龄青好奇盒子里面是什么,谢笙只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林嬷嬷见此便替谢笙转了话题。
回到星竹院,天色还不晚,谢笙把盒子放在自己的床铺上,便在一旁呆坐着,直到林嬷嬷喊她吃晚膳,寂然饭毕,她屋里屋外转了几圈消了消食,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在林嬷嬷的催促下洗漱。
见谢笙上了床,林嬷嬷帮她息了灯,才端着烛火出去。
谢笙见屋里一片漆黑,便放心地打开了盒子。满室黑暗中,黑色的石头熠熠生辉,这银光不同于日出之曜灿烂辉煌,更像是散落在黑暗里的亿万粒银色的微尘。
谢笙捧起盒子,走下床铺,举过头顶,银色的光线便爬满了整个屋顶,谢笙心念一动,一手托举着盒子,一手插入到光线中,她仰头看去,掌心的纹路如同某种古老神秘的枝桠,被阻挡的星光点缀在上面仿若盛开的银花,宁和,柔美。
谢笙看得痴了,心念神思全部醉倒在这片柔光里,从身到心都仿佛受到了天地至美的洗礼。
在这样的银光里,即使自己是一个不被星辰眷顾的人,即使自己过了今夜只能继续寂寞的想象着,谢笙也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一点也不在意了。
她尽情地徜徉在这片星光里,前世今生的巨大沟壑被轻易抚平了,她仿佛看到前世无忧无求的自己与今世想要逆转命运的自己融合在一起;时间变幻的认知差异被分理清晰了,她仿佛看到曾经看过的书籍和遗忘的思考被一一从记忆长河中唤醒,分流进不同的光亮中;那点点银光,仿佛包容着纷扰扰世间的繁华,又仿佛蕴藏着一个个了却的因果。
谢笙的大脑从未像今夜一样高速运转,她的心神也从未像今夜一样如此专注,在这满屋星光里,她仿佛超越了自己原本的存在,超脱了昨日种种之限制,她沉迷其中,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