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陈正翰却是坐直了身体,收起了卷宗,目光炯炯却不失温柔:“坐。”
很少有人清楚他还有一个女儿,有一个美人榜上高居第三的女儿,有一个身为当世唯一肆印阵法师的女儿。
他是圆天强者,他的发妻却不是,早在数十年前便已逝去,只留给他这一个女儿。他没有再娶,仅剩的温柔都给予了女儿,即使女儿选择与他分道扬镳,他也能够理解,但只剩下遗憾,遗憾自己的女儿没有和自己走上同一条路。
陈朝露当然没有矫情客气,跪坐在矮案前的蒲团上,即便政见不一,毕竟还是父女。
“夜辞,这么多年不见,过得怎么样?”陈正翰亲自拿起茶壶给女儿沏了一杯茶。
“都也有百余岁了,还叫我乳名?”陈朝露眉头微蹙,不过也没有过多在意,“或许也多亏这乳名,寓意不好,好养活,也不必陈大人忧心。”
“当初你一夜之间辞别,不会是在嫌弃这乳名吧。”
“陈大人所赐之名,我又怎会嫌弃?”陈朝露轻轻笑了,“黑夜或许会不辞而别,但朝露……不会转瞬即逝。”
沉默。
“为什么回来?”
“你们做了什么?”
“为什么来找老夫?”
“让你们知道我回来了。”
陈正翰展颜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难道我们父女之间这么多年第一次再见,还是要谈论这些不快吗?”
“这可不是我先提的,”陈朝露凝视着茶杯中倒影的自己,紧接着打量着自己的父亲,“也不是我掀起的事端,也非我所愿。”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般幼稚。”陈正翰说道。
“这句话我要原样还给陈大人,”陈朝露面对父亲丝毫不惧,“源部尚书,是真的告老还乡了吗?”
“是告老还乡,还是客死异乡……对于朝堂而言,又有何区别?”陈正翰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漠然,“而陛下所需要的,只不过是让他闭口不言罢了。”
“看来这么多年的平静,也让这些老臣放松了警惕,”陈朝露说道,“让他们忘记了陛下的原样,忘记了陈大人的原样。”
“夜辞,老夫不强求你能理解朝堂上的那些事,也不求你支持,你不喜欢便不喜欢,老夫只求你能脱身事外,不要牵扯其中,”陈正翰温和地说道,“离开吧,就像之前一样,离开大荒都城。他是七珠亲王,拥有晋天实力的圆天强者……就算没有你,就算一败涂地,他也能独善其身。”
“就算有我在,你们……你会收手吗?”陈朝露说道,语气中有着几分希冀。
陈正翰的沉默已经回答了她。
“看来这局棋,是不得不下了。”陈朝露说道。
“既然我们都做了决定,那便和以前一样,不再多言,”陈正翰平静地说道,“只不过这局棋……也用不着你我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