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知更鸟的畅鸣,驱走了这个骇人的夜晚。清晨的一缕阳光穿过窗棂,晃亮王玺的眼,它告诉王玺那个恐怖的夜只是噩梦一场,醒来之后阳光依旧灿烂。
王玺拭去额头细密的汗珠,感叹道:“原来这是一个梦中梦!”
二夫人睡眼惺忪地问:“老爷,您这么早就醒了?”
“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中梦,吓醒了。”王玺仍心有余悸。
二夫人关切地问王玺:“老爷,是什么梦中梦啊?瞧把您给吓得这一头汗,说出来噩梦就破了。”
王玺将这个可怕的梦中梦一五一十讲给二夫人,听得二夫人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回过神来。
“此事千万不可外传,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大不敬之罪加身,要诛九族的!”王玺认真叮嘱二夫人,穿好衣服下床,“我去倒杯水喝。”
王玺走到桌边,看到眼前的场景,惊如寒蝉,哑然失声。脸像窗户纸似的煞白,额头冰凉,手上的青筋胀裂开来。
只见一只破碎的白釉茶杯横躺在地上,泡开的茶叶散得到处都是,和梦中梦里一模一样,打翻在地的茶杯碎成好几块,洒落一地。
翌月,正值春末夏初,晴空骄阳,海棠花早已凋零谢去,满城纷飞的柳絮如同泪水流干殆尽。清晨的王氏土司府邸万籁寂静,庭院里星罗棋布的肝风草,如翡翠,似碧玉,随着习习微风起舞,齐刷刷地向王玺问安。
王玺独自在庭院中漫步,步履沉重,不知不觉走到府邸后花园的水榭旁。绿树葱郁,树荫清凉,白昼越来越长。阳光下,池水晶莹透澈,与映在塘中的楼台倒影交相辉映。一阵微风吹来,水光潋滟,碧波粼粼。
夏日的微风总是不易觉察,看到细密的水波,王玺才后知后觉起风了。王氏一族世代信佛,从小对佛教文化耳濡目染的王玺,忽而想起佛家经典《六祖坛经》中有云: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想到佛经,王玺脑海里浮现起无妄法师之前告知的祥瑞,以及那个可怕的梦中梦。在这夏日暖阳下,王玺竟打了个寒战。
“父亲大人,找了您半天,原来您到水榭来了。”不远处,辛夷的声音打断王玺的思绪,她快步来到王玺面前。
今日的辛夷着花青马面裙,与素白交领袄相得益彰,精美的祥云刺绣落满双袖,腰间系着藕荷丝涤,三千青丝绾成云髻雾鬟,系上雪青描金发带,斜插着一只精巧的云脚珍珠卷须簪,珍珠串成的流苏随意垂下,在风中漾起涟漪。好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身姿娉婷。辛夷眉宇间的灵稚之气,如仙童婉婉而至,降落凡尘,带着纯净与美好,仿佛有着荡涤尘埃的力量。
看到辛夷,王玺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和蔼的笑靥:“辛夷,怎么今日打扮得这般好看?”
辛夷明澈的大眼睛如一对黑曜石,华光流转,琼鼻微翘,樱唇圆润,翕张间玉齿毫不羞涩地外露,笑起来一对梨涡娇俏可爱,对着王玺撒起娇来:“辛夷整日都待在府里,太闷了!这段时间白藨熟了,辛夷想和安兰、落梅一起去山上摘白藨呢。父亲大人,辛夷保证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