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做出来不好吃,二公子可别见笑啊。我是乡下人,做出来的怕是不能合大家的胃口呢。”赵巧莲一边认真和面,一面回应王樾的话。
王樾见赵巧莲如此谦卑,忙给赵巧莲打气:“嫂嫂你这是说哪里的话啊,都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哪里还是什么乡下人?说起来我挺羡慕大哥的,能娶到你这么一位秀外慧中的好夫人,要是……唉,不说也罢!”
“二公子,怎么了?”见王樾欲言又止,赵巧莲忍不住问起来。
王樾打发走了东厨的膳夫,待四下无人,这才缓缓开口,神情惆怅:“唉,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拙荆你是见过的吧,那个恶婆娘我真是忍无可忍,恨不得立马休了她!”
赵巧莲停下手中正在揉的面团,不解地问道:“晚星妹妹怎么了?我看她平日里挺温柔的啊。”
“那都是假象!她一直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王樾越说越气,“她在你们面前装得温柔贤惠,一关上房门就对我恶语相向。我白天在佥事衙门帮父亲大人处理各种政事,又忙又累,晚上回去早就筋疲力尽了,哪里还有闲心伺候她?她不但不体谅,还各种猜忌,说什么我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整天扭着我又吵又闹,还抓得我身上到处是指甲印,我真是不堪其扰,不胜其烦!这恶婆娘真是好肉剜疮,没事找事,弄得我现在每天晚上根本不想回房休息,赖得和她吵架。唉,要是那恶婆娘有嫂嫂你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怜人不只是二公子你一个呢……”赵巧莲缓缓说道,眼睛里盈满哀愁。
“嫂嫂何出此言?”这下轮到王樾问赵巧莲。
“二公子,你是我夫君的弟弟,你应该知道我夫君对他发妻朱氏的感情有多深。洞房花烛夜按理说是个大好日子,我夫君却告诉我,他心中只有过世的朱氏。要不是为了早日从柴房出来,老爷和大夫人非要他娶我做填房夫人,他打死都不会娶我这样一个乡下人。是,我是出身低微,也不懂什么琴棋书画,配不上他一个土司嫡长子,但我绝对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给他的!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一个爱她的男子?我也一样啊。如果当初不是许媒婆说他喜欢我孝顺,我又怎么会嫁给他?我情愿嫁给一个比我家条件还差的男子,也不愿嫁给一个不爱我的贵公子!他凭什么要白白践踏我的真心?二公子,我知道我不该给你说这些,我夫君知道后肯定会更加厌恶我。但我想到我们都是可怜人,如果在你面前都不能说说我的苦处,那我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赵巧莲说得梨花带雨,全然不顾手上还有面粉,一边哭诉,一边任凭沾着面粉的手指在脸上抹泪,留下了荞麦色的面粉印。
“唉……嫂嫂,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看着哭得这般伤心的赵巧莲,王樾泛起一丝怜爱,见赵巧莲脸上沾着面粉,忍不住伸出手想帮她擦去,又觉得这样做不妥,手伸出去一半便忙着收回来,只好用言语提醒她,“嫂嫂,你脸上沾上面粉了……”
赵巧莲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胡乱地用手抹脸,忘记了她手上沾有面粉,脸上的面粉印越抹越多。
看着赵巧莲笨拙的模样,王樾非但没有觉得赵巧莲蠢笨如牛,反而觉得眼前的赵巧莲山眉水眼、温婉动人,更添了一分慌乱中的可爱。
王樾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草番部落进奉的羌绣手帕,上面绣着精巧的慈竹图案。王樾双手递给赵巧莲,语气极尽温柔:“嫂嫂,用这个擦擦吧,用手擦会越擦越脏呢。”
赵巧莲尴尬地接过手帕,脸刷地一下红了,像是龙州的落落晚霞,那一抹红很美很诱惑:“谢过二公子。”
王樾见时辰不早了,在东厨和赵巧莲这么待着不太合适,必定惹来闲话非议,借故向赵巧莲告辞:“嫂嫂,我还有点事,须得先走一步,那我就不打扰你做荞面了。你不要太操劳了,有什么事多吩咐下人去做,你看你这么劳累,还是要多保重身体啊。”
“那好,二公子你慢走,多谢二公子关心。多做点不碍事的,我以前在乡下都是做惯了的,叫我整天闲着反倒不习惯了呢。”赵巧莲破涕为笑,目送王樾离去。
小心翼翼地叠好王樾给的慈竹手帕,赵巧莲将手帕放入怀里,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赵巧莲脸上的红晕荡漾开来,久久不退。淡淡心曲,缓缓流淌。左顾右盼,低吟浅唱。怕负了春风,恐湿了衣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