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悔不断敲击着王樾的心,王樾悔不当初,真不该为了不让王鉴有后,反而把自己弄到如今这个地步,现在后悔也晚了。王樾感到十分奇怪,王鉴是怎么知道今晚赵巧莲在他这儿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和赵巧莲之间的关系的?究竟是谁告的密呢?
王樾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脸发烫,扑通一声跪下,眼泪顺着刀削似的轮廓往下落,试着向王玺和王鉴辩解:“父亲大人,大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赵巧莲勾引我的,是她主动勾引我的!”
王樾的辩解,在王玺和王鉴听来是那样苍白无力。
赵巧莲听后对着王樾冷冷地长笑一声:“王樾,你之前亲口对我说的那些话,怎么你现在倒是忘得干干净净了?我一直敬你为小叔子,是你在寒衣节那日主动来东厨找我,将你的贴身手帕赠给我,是你自己说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若是去了阴间,我们也要做一对鬼鸳鸯’,怎么你现在不认账了?王樾,你这个负心汉,你还好意思舔着脸说是我勾引你,我看是你勾引我才对!”
说罢,赵巧莲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取出一方绣着慈竹图案的手帕,扔到王樾脸上。王玺自然认得这方手帕,正是之前羌族族长日渥不基进奉的羌绣珍品,王玺赐给了王樾,王樾一直随身携带着。
面对这如山的铁证,王樾目瞪口呆之余,心中懊悔万分。王樾真心后悔那夜赵巧莲来还手帕,当时只顾着红袖添香,全然忘了将手帕收捡好,这才留下了证据。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卖。
王樾盯着赵巧莲看了又看,如梦初醒般发现这个赵巧莲并不简单。他原以为赵巧莲只是个单纯而又缺少关爱的怨妇,早已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冢之中,万万没想到赵巧莲竟然不在他的掌控之内,还留了这么一手。但凡陷入爱河还能给自己留后路的人,都不是全心全意的。王樾不敢相信,向来长于算计的他,居然被这样一个山野村姑利用了,反而成了她用来报复王鉴的工具!
还未等王樾细想,王玺早已怒火中烧,气得血脉上涌,满脸通红,一直红到发根,嘶吼的声音里夹杂着无法平息的怒火:“来人,把这对奸夫**给我绑了,丢到涪江河里浸猪笼!就当我王玺从来没生过这么一个儿子!”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说这话的时候王玺的眼眶湿润了。尽管王玺于心不忍,但王樾和赵巧莲私通,已犯下十恶不赦的内乱大罪,证据确凿。王玺若是不按照国法家规处置,有何颜面面对王氏一族的列祖列宗?有何颜面面对千千万万龙州宁武司的百姓?王玺只能大义灭亲,白发人挥泪斩黑发人。
“父亲大人,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求父亲大人您开恩啊,孩儿再也不敢了,孩儿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不再作奸犯科!”王樾不敢相信王玺要把他浸猪笼,当真要取他的性命,蓦地感觉脖子凉丝丝的,似乎生命的脖颈被掐住了,绝望的双眼无力地睁着。
赵巧莲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目光呆滞,不言一语。
闻讯而来的二夫人曹鸢娘听到王玺要将王樾浸猪笼,心如刀割,差点急火攻心晕过去。她强打精神,跪在王玺脚下,一如那日大夫人蔡秋娘为王鉴求情。
二夫人以泪洗面,望着王玺,苦苦哀求:“老爷,虎毒不食子啊,樾儿已经知错了,您就饶他一命吧!您尽可用荆条狠狠地抽他打他,千万不要杀了他啊!樾儿向来聪明懂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一个巴掌拍不响。樾儿在这件事上确实犯了糊涂,还请您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啊!您不要因为樾儿一时糊涂就要了他的命,这些年来樾儿为佥事衙门做了多少事,为我们王土司府做了多少事,功过是非您心里自有定数。还请老爷您高抬贵手,放樾儿一条生路,让樾儿以后更加发愤图强地为您排忧解难,以弥补他今日的罪过。求求您给樾儿一个机会,好不好?老爷,您是知道的,当年我生樾儿的时候差点血崩,樾儿就是我的半条命,也是您的骨肉血脉啊!要说十恶不赦,之前鉴儿犯下恶逆之罪,您不也只用了棘刑,让鉴儿在柴房闭门思过吗?樾儿和鉴儿都是您的儿子,还请老爷您一碗水端平啊……”
刚刚赶来的唐晚星和辛夷,见此情景各怀心事。辛夷瞠目结舌,不敢相信,甚至怀疑她在做梦,她无法相信王樾和赵巧莲会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唐晚星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东窗事发的一天,愤慨而痛心,转过身去捂着脸,将头靠在墙上,抽动着肩膀呜咽地哭了起来。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如同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却是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