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
落在柳成林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似乎被包裹上了一层血光。
他已经在将台之上站了足足一天了。
而他的对面,隐约可见的,朱友贞似乎也是保持了同一个姿式。
两人遥遥相对。
两支正在交战的军队,恐怕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两支军队的对撼了。
恶战了整整一天,进攻的没有气馁,防守的也没有退缩,犹如针尖对麦芒,火星碰地球,两边都憋着一口气儿,看谁先挺不住泄了这口气,那便是收获胜利的时候了。
战场之上积尸累累,自战场的中线附近,一直到唐军的军阵之前,几乎每一块地方,都填满了死伤者,进攻者们差不多都是踏着一层尸体在继续战斗。
打到现在,已经到了最胶着最紧急的时刻了。
益州兵仍然坚持着他们集中力量攻击中路的战略。这使得他们的主力现在深深地陷入到了唐军的中路当中。
就像是在汹涌澎湃的河水之中硬生生地插进了一根棒子,要么这根棒子直接捅穿对手,直奔他们的目标,要么无法突破被左右两边的河水涌上来将他们淹没。
曹彬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当他的儿子战死在这里之后,他毫不犹豫地亲自披挂上阵了,四处攻击不如专攻一点。
朱友贞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不停地调兵遣将,向着正面拼命地施加压力。
而柳成林,只到现在,仍然在凭着中路这里原本的兵力在支撑。
这让他看起来岌岌可危。
他身边的大将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他的将台,投入到了正面拦截的队伍中去了。现在他的身边,除了一名掌旗的校尉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但实际上,真正有些慌的却是朱友贞。
因为柳成林单靠他的中路部队,便已经撑到了现在,两翼到现在都没有动弹,而他,却在不停地调集两翼的兵力压向中路。以至于现在左右两翼的兵力,已经极其单薄,到了最后的底线了。
柳成林转头,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残阳。
再转过头来,扫视着战场。
朱友贞的底牌已经出尽,现在,轮到他了。
身边的掌旗校尉突然惊呼了一声。
不远处的战场之上,一名唐将被浑身浴血势如疯虎的曹彬一槊刺下了战马,那名唐将,先前,亦是站在柳成林身边的一员。
柳成林扫了一眼掌旗校尉。
校尉抿起了嘴,用力地挺直了胸膛。
“老而弥坚!”柳成林看着仍然在努力前行的曹彬:“这个年纪了,还有这把子力气,实在难得,可惜了,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传令,左右两翼齐出,直捣朱友贞的中军大旗,不必在意我们的中路,有老子在这里,他们翻不了天去。”
说完了这句话,柳成林拔出了插在身边的钢枪,一声唿哨,将台之下,一匹全身黑色没有一丝杂马的战马仰头长嘶着奔了过来。
柳成林自将台之上一跃而下,正好稳稳地骑在马上。
“鼓!”柳成林策马向前,在他身后,最后的一千预备兵咆哮一声,紧紧地跟了上去。
鼓声隆隆之中,柳成林犹如一支离弦之箭,驱马前行。
长枪高举,他大声地吼道:“为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