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腾格里旗王爷府东跨院的龟田小队营房里,并排放着六具尸体,都用白色的被单盖着,大岛茂的尸身上套了一件日本关东军的少将军服。大岛芳子仍然沉浸在极度的悲伤之中,一边嘤嘤地哭着,一边用一条崭新的白色毛巾为已石头般僵硬的叔父擦洗着身体。她刚从哥哥大岛秀夫的电话中得知,大岛茂在几年前就加入了日本关东军的军籍。大岛芳子在电话中哭着对大岛秀夫说:“哥哥,我们大岛家为圣战牺牲得太大了呀!”大岛秀夫在电话中训斥道:“你给我住嘴,你这种想法非常危险!我们每一名日本军人都要随时准备向天皇陛下尽忠,为大东亚圣战献出自己的生命!”大岛芳子又哭着说:“叔叔是我们大岛家的骄傲,圣战为什么要把叔叔也卷了进来呀!把命丢在这里呀!”
显然,大鸟芳子的这番话更加激怒了大岛秀夫,他在电话大声吼叫着:“不要说啦!不要说啦!叔父也是天皇陛下的一名忠勇军人!军人就意味着随时都会牺牲。”然后他又把声音尽可能地放低,轻声安慰着妹妹:“好啦,芳子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复活,我们把对叔叔阵亡的悲痛化作歼灭抗日分子的力量吧。”大岛芳子只好“哈伊”着,停住了哭声,但泪水仍顺着两颊流淌。
在这次老柳树筒林子的遭遇战中,被桑杰扎布带人打死的山本是少佐,其余四人都是尉官,火化时也都换上了相应的军装。色勒扎布王爷走过来,对大岛芳子表达了慰问,好言相劝。大岛芳子紧咬银牙,狠狠地说:“总有一天我要让杀害我叔叔的人偿命!”
这往后,大岛芳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郁郁不乐。她虽然还是常去色勒扎布王爷的办公室,但出来时总是一脸的忧愁,满腹心事的样子。
夜深了,月亮刚刚从起起伏伏的小腾格里沙漠的那一边爬了上来,将皎洁的月光均匀地挥洒在大漠上。大漠中的沙丘上像是用漠北的小米饭汤泼洒过似的,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
还好,这天没有起风,冬腊月只有干巴巴地冷。
夜色里,八路军热北抗日支队在大漠的沙梁上沙坑中急匆匆地行走着。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战马的嘶鸣,只有偶尔惊起的狼与狐狸或是兔子奔跑的声音,或是灰柳、红柳的枝条挂在战士们枪支上发出的沙沙声。
为了保密,八路军热北抗日支队是在太阳下山后才出发的。这是这支抗日队伍战略转移后的第一仗,所以从高鹏举、吴一民到叶青都非常谨慎,每一个作战环节都进行了仔细推敲:三营长带三营的两个排,到三道沟南二十里的一个名叫元宝山的地方设伏,阻击由朝阳或赤岭赶来支援的日军;二营长带二营,出大漠后从马架子村过河到老牛槽沟一带设伏,阻击由腾格里旗王爷府前去救援的日军;老营地留下三营的一个排和新组建的民兵队负责守护,民兵们抚摸着新发到手里的步枪别提多高兴了。
在高鹏举司令员和吴一民政委亲自带领下,侦察连和一营像一支离弦的箭,直扑三道沟村。路过二道沟村的时候,为了不惊扰到村民,部队没有从村子穿过,而是从村子的外边绕过去。距离三道沟村还有二三里地时候,高鹏举司令员命令部队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