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牛子禄眼神中的坚定倔强不同,马子福的眼神给人坚定感的同时,又透着不少的成熟和稳重。
牛三怒气冲冲道:“你才活了几年,就给我说你定主意了,你知道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战场的凶险,那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到了那个地方,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他已经战死了,我不希望你有什么意外。你去从军,你娘怎么不拦着你一点呢,你给我说,这件事是不是马贵蹿腾的?你不要怕,有三叔呢。”
听到牛三责备中带着关心的话,马子福眼眶微红:“三叔您是知道的,我娘在家里也说不上什么话,我爹听说飞鹰团一人参军可免全家五年赋税的消息之后,他就有这个想法了,而我的年龄也够了,从军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好去处。三叔,我知道您照顾我,这些年你们都吃不饱,还硬是挤出粮食来接济我,如果没有您,我有可能也活不到这么大,若是侄儿死在战场上也就罢了,若是侄儿侥幸混出个名堂,一定会报答您和三婶的。”
牛三看到马子福微红的眼眶,心中也是一软,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亲侄子,难道我照顾你一下还需要你的报答吗?我们兄弟三人,你大伯走的早,就是连我都没有见过他,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家里就只有我和你父亲两兄弟,从小到大,你父亲做什么事都照顾我,让着我,到最后,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他去从军了,让我留在了家里,每次看到你,我都感到有些愧疚,他为了我们这个家从军战死了,我却没有照顾好他唯一的儿子,若是你再有什么意外,你让我百年后怎么去见你的父亲啊!”
马子福微微摇头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我父亲战死沙场,那是他的命不好,您不必有什么愧疚之情。您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识字,趁着三婶和子禄子寿不在,带我到您家里吃顿饱饭,还时不时的让三婶给我娘塞上一些粮食,虽然每次我三婶来的时候都恶凶凶的,但是我知道她心里是心疼我的。后来我长大了,您怕伤了我是自尊心,便让子禄跟我来往干活,将家里的馍馍拿出来和我分着吃,告诉我说是他偷的,其实我心里清楚,子禄做的这一切都是您和三婶授意的。”
马子福神情坚定:“现在我长大了,以后的路需要我自己走下去的,您和我三婶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这次从军就是我的第一步,您就让我走下去吧。”
牛三叹了一口气,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欣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真是长大了,你说的没错,我照顾不了你一辈子,以后的路还得需要你自己走。”
马子福笑道:“三叔,您一直把我当成小孩子,以为我去从军就是一时兴起,其实不是的,对于这件事我考虑了很长的时间。您知道,这次在渭州我和子禄报名去帮忙照顾伤员,认识了很多军士,像登记处的马璇,其实我在渭州城的时候就知道他了,我听说他很厉害,一个人就杀了七八个党项鬼子;还有飞鹰团的校尉秦镇,年龄比我还小,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听说他受伤很重,但是照负责照顾他的董枫得空就给我们说秦校尉的事,说他长大了也要做秦镇那样的人,您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能够一个不落的全部进到渭州城吗,我听说就是这名秦校尉当时给还在通安镇的王校尉建议的;还有孟选,我听说他特别的厉害,全渭州也就可能只有郭都尉能够战胜他;和往年不一样,这次我们和党项人拼杀的时候,其实党项人的死伤比我们要多,但是因为我们军队太少,所以最后还是让党项人在城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那些死了的党项人中有一百多人听说就是秦校尉和孟选带着杀的,您知道秦校尉和孟选带了多少人吗?”
牛三早已被马子福的话震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秦镇和孟选他没有见过,对于他们的事迹虽然震惊,但是他的脑海中也只是一个虚构的高高的幻影;但是马璇不一样,他是亲眼见过的,而且还一起说了不少的话,这种很具象的冲击力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他没有想到刚才那个叫着自己大叔的少年竟是那样的勇猛。他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文文弱弱的侄子去了一趟渭州,竟然了解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对飞鹰团的了解还只停留在它的名称上的时候,侄子已经对其内部成员分析的头头是道,自己在通安镇也算是有点见识,但是现在看来,和侄子比起来相差甚远啊。
当听到马子福的问话,牛三茫然的摇了摇头。
“五十多人!”马子福抬起胳膊,五个指头展开,语气慷锵而自豪。
“三叔,如果留在通安镇种地,那我的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倒不如搏一搏,跟着这样的军队,即便是真的有一天战死我也无憾,要是不死,我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的。”
牛三叹了一口气:“本来是想说服你的,没成想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动摇了,真是应了一句话,后生可畏啊。行,这件事三叔就不劝你了。但是三叔有一句话,万一真到了战场上,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