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如他们所料,今年的陆谷长势极佳,早早就泛黄,颗粒饱满,一株株坠着许多籽实,任谁看了都要笑开怀。
可惜,田间地头杵着锄头的几人却面容愁苦。
匪贼一日多过一日,几月前才听了附近几个村寨被洗劫,那群从外府流蹿来的家伙一个个好似豺狼化身,席卷后只剩一地狼藉。
杜家庄不小,数百户人家座落在山坳内外,更有云杜、羊杜两支大户。
仅以大户的护卫加上手持棍棒的乡民合以护卫,亦能组织起百人规模来。
在半月前就曾挡住一伙匪徒。
然而,他们忧心依旧。
只见其中一人卷起半截麻衣,将短袖夹在胳膊肘下。蒿草编的草帽在手中轻轻挥动。
“匪徒来过两次,虽说次次都只在外围盘旋,喝骂一阵就离开,但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过不久就要收成,总不能让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蹲在家里割采吧”
“又能如何乡里的大伙连棍棒都用的不利索,匪徒凶悍,听闻一路破村杀了不少人。如今能保住庄子不被冲进来都是幸事。至于寄托那两家呵”
“云杜、羊杜一群狗东西”
说到这,满面汗珠的糙脸汉子忍不住啐了口,一对儿眼珠子再看向脚边即将收成的作物,面皮一抽又恨恨地骂咧了句。
“石老四嘘,可不能给那群吸血蚂虫听了去。”
边上有人回头张望,他们聚在田地边缘,待看到左右无旁人后这才跟对方一起附和着嘟囔几声。
另一人不以为意,直言道“整个庄子谁不晓得,那群闻着血腥味聚过来的狗娘养的玩意儿可不都是他们养”
云、羊两家同为杜姓,不过一个由商户盘买田地而起,另一个则是从外县迁移而来。
之所以有云、羊之称,据传这两家都曾改头换面,背上有债,不得不如此。
一代代传下,日子渐久,便也彻底在此间安了家。
可惜本地人依然不待见他们,或者说颇为抵触,众人虽大多同为杜姓,但两家对杜家庄的其余人可远谈不上和善。
时有敲骨吸髓之举。
这一次匪徒流窜,多次盘亘不去,偏生又止步于一群愣头青面前不愿前进,明显别有目的。
加上近前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云羊两家打算安排更多家族人手组织庄子的护卫队伍同时在往年官府抽缴的基础上再多征半成的护命钱、一成的守粮银、半成的宿夜餐食钱,以及为可能出现的意外而设置的一成抚恤银。
合计三成,皆可凭粮食、布匹抵换。
或田地、或娃子。
当家的云杜老爷曾公开说起童叟无欺,缴了这笔银钱就能安心被保护,匪徒绝对不会伤害带一分一毫
“直娘贼”
啪一坨泥块被汉子抛打在地,溅起泥尘。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无言叹息。
地里拢共才多少,官老爷已经杂七杂八收去泰半,这头再来个三成,还叫不叫人活了
这时,最开始抱怨的农夫越想脸色越惨淡,自家田地不多,家里还有一大三小四张口,老二半年前才饿咽了气,再不收成粮食的话迟早一家都得跟着去。
那明晃晃的威胁犹在眼前。
农夫面色变幻,咬牙切齿,黄草在手中掐来掐去,沾着几许泥黄的面颊侧过半边回望,视线投向远处那两栋大院。
几经茫然与挣扎,最后一缕狠意浮现眼底。,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