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喉头滚动,李沐白自认没师兄那等大心脏,泄气似的嘀咕两句后就回到了床榻上除开先到城中的四人,门中后来又来了两人,四男两女,分作三间门房暂住。
他与师兄分在一起,此刻想沉下心思睡去,一闭眼却全是漫天银雷,携裹着不可阻挡之势奔袭向自己。
这一夜,洛城无眠。
次日,清晨,足足劈了两個时辰的天雷总算消弥不见,天光重回清明,一阵秋风吹拂将飘散在城中的焦糊气息吹尽。
“什么王总管被雷劈死了”
州衙中,身为州牧的孙广策穿着一袭官袍,目光幽幽注视向前方,这是位于州衙后的一处别苑,两年前被他送予了一位副官,领总管职,可谓锦州之内除他以外的官身最大者。
如今,却是被一行四人从倒塌半边的屋舍中捡出来,东拼西凑拖在木架上,已然浑身焦黑,辨不清原样。
孙广策眼底闪烁疑惑,一旁,有仆役不断前来将打听到的消息汇报。
不止眼前的一州总管,他昨夜念叨的那位赵家家主赵永泗同样步了后尘,在雷光下没能躲过,睡梦中被劈个正着,连人带那张香檀木床一起化作焦炭。
还有李家的几位宿老,今早被发现皮开肉绽横尸于家中,何家一些纨绔子辈下场一样凄惨。
“赵、李二家暗中掀起动荡,欲要达成一些目的,大抵是针对老夫,但何家并未参与却也遭了难”
若说这些人是罪有应得,或许自身犯了恶事触怒天公,对此孙广策不意外,不过王总管与他乃故知,为人清廉有加,慈爱乡民的名声在锦州传扬甚广,为何也被波及
“老爷,城中出现大量焦尸,经仵作查验,确认都是昨夜雷击的结果。”
有人上前,轻声颂报。
老者颔首,吩咐其继续探听,尤其城中各家情况如何,包括之前收到消息的几家欲要掺和此事的门派、教派,都不能放过。
很快,那人去而复返,带回一个让他惊讶的消息。
“事前盯梢的赵家、李家掌控下的酒楼遭到了袭击,那些手持兵刃身披甲胄的死士只有小半遭劫,其余人无碍。”
“哦他们安然无事”
孙广策目光一动,在听到对方点头肯定后,他心中隐约抓住了什么。
“通通收押入牢中,加紧审问”
“诺”
庭院中,他静静立定。神思渐渐发散开来。这些被天雷劈杀的人,是否真个如自己所想都有劣迹,甚至包括王总管在内的一些平日看起来和善亲近之人。
查为了确认心中所想,他立马唤来人手,决意对城中所有遭难的尸体悉数辨认,然后展开全面排查
还有平允仓。
由于位置在城外,应该没有被雷暴覆盖。不过里面的粮食早早就被他暗中转移到别处,那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安排一队人去察看粮仓有无变故,之后孙广策回到了州衙,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呼
吹拂浮沫,在边缘抿了一口。
此刻,他神色变幻,格外复杂。
作为大梁的官,能平步青云主政一州之广大,纵然是出身河间孙家作为依靠也难逃被钳制、被腐蚀的下场。
这天底下或许有清正廉洁之官,但绝对不包括孙广策。
财之一字他同样陷入一足。
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结党营私
这一件件一桩桩在过去十几年里可没少做,审视自己,放大梁律里甚至足以被判处绞刑。
若非如此将人脉经营起来,孙广策何来的底气安抚各方,镇压不满,去与四大家中的两家暗中对碰角力。
但假使这次猜测为真,那么自己并未在天雷滚滚中被清算,要么是天老爷遗漏了,要么就是他孙州牧的罪远不如被劈死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