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水雾朦胧。
一边翻山越岭,看过许多常人眼中险地绝境,间或能遇到几株经年老药,他挑来选去只摘采了旁处没见过的,好奇这些药草的药理如何。
翻越风苍岭,陈屿眼前又有一幢高耸入云山峦。
云深雾密,林木繁盛。
郴山府本就多山,据路人介绍,再往东去还有两座名山,不算高挺险峻,只是于他而言都不差。
到了今时今日,除去必要的赶路以外陈屿鲜少会动用乘风化虹之术,一双脚一步步丈量大地,他张望四面八方,山水石木尽收眼底。
一步步走来,心境仿佛沉淀,修行之道寄托言行举止,餐饮灵霞是修行,坐立行动亦是修行,包括野钓、攀山、采药炼药等都如是。
不再功利与刻意,只以肉眼看顾脚下这方水土以及大地之上的新奇世界。
每一只未见过的动物野兽,每一根陌生植株,都能让他喜悦。
冥冥不可触摸的心灵渐渐圆满,一丝自然意韵流淌身外,欢悦着萦绕在侧。
野外,杜谷啼鸣不绝。
傍晚将临的此刻,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幕打断了陈家两父子的脚程,眼瞅着天色愈发的如墨,两人各自提拿好物件,都是些吃饭家伙犒山石、红打绳、压案黄胆统统用布包系紧,挎在腰间。
“咦爹你看,前面有火光”
夕阳西下,山色空蒙,陈父挑眉,只道自家憨厚老实的儿看错,这块地他已经跑了不知多少趟,附近哪里有山神庙、哪里有土地祠一清二楚。
而脚下这一片显然是个三不理,荒芜枯寂,平常日子除了两三只豺狼野犬外连个能动的都少见,只有一棵棵大树枝繁叶茂扎根于此,投下大朵大朵阴影。
然而等他循声望去却是大惊,只见山野林荫中,一处昏沉黯淡的视野内,有火光灼灼,在将黑天幕下再显眼不过。
可是流民陈父担忧,最近一段时间四面各处来的离难之人日益增多,有些老实的,在村人们的帮衬下已经开垦了荒地住下,同时也有不少游手好闲者,让得附近十几家村寨不得安生。
只是这地方山高路远,几乎不会有人烟,而且靠近高山,野兽时有出没,不知这些流民聚集在此干甚。
咕噜,一旁年轻人则咽了咽口水,他不知道父亲已经在想着如何应对这批很可能是流民的家伙,他思绪活跃,加之少时与村中玩伴最是喜好那些乡野之说,又尤以神神鬼鬼最是引人。
“爹爹,这荒郊野外、深山老林里的,哪里冒出一堆火来别不是”
啪一巴掌轻轻拍在他肩上,让后者打了个激灵。见此陈父神情无奈,他们这行又被称为玉徒,出入山林河畔是常有之事,规矩虽多,敬神鬼但远之,胆子太小可不行。
自家这小子脑袋灵学东西快,手脚也麻利,否则不会被早早带上山来寻玉,但胆气有些不足,陈父心头一动,想着找些机会让其历练历练。
殊不知身旁的父亲因为一句话而给自己多加了许多事。
“走,去看看,另外把定山香拿两寸出来点上。”
走了没两步,看着手忙脚乱一阵后吹燃两柱紫香的年轻人,陈父想了想,看向远处在密林中隐隐绰绰、拉扯出好似鬼魅般影子的火光,不禁再度浮现自家儿子刚才的话,一愣,寒风吹拂后身子犯冷。
“算了,这地方确实偏僻,流民都不一定能会来,没吃没喝豺狼还多”
心思百转千回后,陈父在布包中摸索了会儿,掏出两枚系了红绳的秀绿岫玉。
打磨成虎状,鬃毛都看得清晰,很是精细,当初费了陈父的阿耶许多财力才请动一位玉工大家特地打成。
“拿着,绑在手腕”
将岫玉递给年轻人,陈父看着他那张渐渐慌张的脸,方正刚毅,和自己年轻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都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于是语气缓和地安抚了几句,毕竟神神鬼鬼的事他入行这么多年,哪怕一些先辈再怎么传说,反正山神他是一次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