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友是个妙人,护道之术比师兄我都胜出一筹,等闲事困不得,兴许如今正在归途中,或是游方各地有了感悟,暂居一地体会领悟。”
“师弟你也知晓咱道门之人外出,向来如风云飘渺,行踪难以定下。”
蒋勤安闻言只得一叹,他如何不晓得陈屿的本事,但他不担心陈屿,而是眼瞅着青台山上那古怪雾气一日浓过一日,愈发不似凡俗,恐有变故。
为陈道友的云鹤观忧心。
不知雾中的道观如今是否还完好。
“到时候陈道友归来,怕是要没地方去啰”
听得此话,岳海平反而笑道
“岂不正好海云观中客舍足数,随意腾出一间便是,正与他再续之前锦州时未曾尽兴的论道。”
蒋勤安一愣,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云鹤观没了的话,能让陈屿道友在海云观多住一段时日,甚至论道之后,凭借三人相熟未必不能引荐加入。
于对方,在此乱世多了照应,于海云而言也再添一位二流龙虎道人,加深一丝立足底气。
这么看的确是好事。
另一边,岳海平则没那么多心思,他不像自家这位师弟,向来没那么多繁复心念,只对陈屿到来后的论说道经、切磋搭练有些兴趣和期待。
陈屿还在路上,并未如两人所想那样停驻一地,只不过距离太远,又不愿动用腾空手段,脚踏大地徐徐前行,当然要迟上一阵。
这一迟,就到了陆谷收成之日。
章和二年十月。
刚刚荣登大宝的新皇还未等来他的建安元年改元诏书已经写下,就放在原本的太子宫中,只等西北平定的那日或是年关时节就颁布天下。
然而,皇帝小觑了朝中的混乱,也小瞧了人心贪婪。
在不断清洗中,高压之下逼得不少人开始做出决定,选择站队。
也就是在这样情形下,一群早前被忽视的败军之将悄然出现。
他们被推出来,被当做朝臣们无声的反抗,却不料其中有人扯下假装,露出獠牙与锋刃。
那是元欐,最早掀开棋盘,也是最早被视为出局的三殿下。
他出手了,或者说他的余党出手了。
这是一场被默然视之的刺杀,过程并无值得称道的精妙地方,连黄门小侍都将那些人身上漆黑油亮的甲胄、背上厚重的弓弩瞧得清晰,步伐整齐,铿锵作响。
以及当首的那位早早在清算中不知踪影的前岐甲司都督武云岭。
血再次浸染皇宫。
半载不曾入殿的新皇到底还是倒在了他顾虑与犹疑的这处大殿上。
带着自己清扫朝堂、重振寰宇的满腔抱负,带着复杂莫名的眸光跌倒在地,没了声息。
武云岭默然,持拿长剑,他知晓自己既然入了宫,就决然没有回返的机会。
哪怕三殿下重生也保不住自己。
但他还是不甘,或是愚忠罢,当亲眼见着三殿下殒命,满堂亲眷侍从只自己因外出归来而得以幸免时,心中多少有些东西沉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