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哥儿把灯摆到最佳的位置,铺好纸张,拿起笔,便听到汤皖说道:
“我出世在南洋,那边天气热,小的时候,父亲总是喜欢光着膀子,躺在一张草席上纳凉。
我总是喜欢凑到父亲身边,便会被双手叉着胳肢窝,举过头顶。
在半空中,正面对着父亲的胸膛,那时候,约莫三两岁,刚学会记事。
因此,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父亲的胸膛是黑色的。
有一次,我指着自己的胸膛,问父亲,为什么我的不是黑色的呢?
父亲也不管我懂不懂,便严肃说:没本事的人,胸膛就是黑色的;你可莫像我一样,以后要当个有本事的人;我们中国人的胸膛,都是黄色的。
于是,幼年的我,便记住了父亲说的话:没本事的人,胸膛是黑色的;以后要成为有本事的人;我是个中国人,皮肤是黄色的。
父亲身材不高,但是浑身结实,大腿很粗,在膝盖那个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分界线,膝盖正面以下,是黑色的;膝盖正面以上到腰部,是黄色的。
我便好奇,想看看膝盖背面,是黑色的还是黄色的,于是趁着父亲“睡觉”的功夫,就努力的用肩膀抗父亲的大腿,想瞧个仔细。
我一开始是扛不动的,渐渐地就能抗动了,但站不起来;然后是能扛起来,也能站起来;即使最后面,父亲“偷偷的”在大腿上使力气,我也能轻易地扛起来。
父亲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小皖终于长大了,可一定要记得自己是中国人呀!
约莫过了些日子,突然有一天,父亲在吃饭的时候,告诉我,该去读书了。
我便问道:是像隔壁阿黄哥一样,要挨夫子打手心么?
阿黄哥大我一岁,每次下学回来,和我玩耍的时候,都要抱怨被夫子打小腿,打手心的事,因此我便不想去读书,怕也挨夫子的打。
一向宠溺我的父亲,这回却是没有依我,第二天,一大早就提着我,去了夫子那里。
站在门外,顺着门缝,偷摸看到父亲递给了夫子好些东西,里面不乏有我最喜爱吃的脆饼,心里一阵嘀咕。
就这样,我便开始了读书生涯,后来才知道,阿黄哥挨夫子打手心,打小腿,是因为他没有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
我怕挨打,就只能下学后,老老实实的写作业,眼馋阿黄哥可以下学玩耍,心里又不免对夫子和父亲产生了怨气。
说是怕挨夫子打也好,受父亲压迫也罢,总之,和阿黄哥玩耍的时间是越来越少,而我的学业却在同龄人中,最为突出。
每次考试完,取成绩的时候,便是父亲最为风光的时刻,而我也不出意外的,成了别人父母嘴里的好孩子。
但我却不乐意,因为即使成绩考的在好,父亲也不让我,同阿黄哥他们玩耍了。
我渐渐的对父亲的印象从“宠溺”的好父亲,变成了不让我玩耍的“坏”父亲。
又过几年,突然某一天,夫子对我说,回家让你父亲来一趟,我有事同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