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狼赳手下那些人的残暴,公羊贤能够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大的不敢说,就说在沧州这片大地上,单论装神弄鬼的艺术,江十一敢称第二,那公羊贤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聊胜于无的存活可能性在无与伦比的装神弄鬼艺术面前,完全有可能造成绝处逢生。而一旦公羊贤绝处逢生了,那就该轮到江十一要想办法绝处逢生了,尽管江十一这才刚刚绝处逢生完,沧州数一跟数二的装神弄鬼艺术家们余生的主旋律恐怕就只剩下你死我活了。
公羊贤能够不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必须要拿出比肉用价值更高的利用价值,而这样的价值他有,却不在他身上,确切地说在他脑海里,那就是太阳台的位置。
可怕的是,这样的事情有可能已经发生,而更可怕的则正在发生,因为那群呼啸而过的骑兵既然没穿着朝廷的官服,又能有如此庞大规模的骑兵兵团,恐怕如今整个沧州独此一家,别无分店,那就是狼赳的兵团。
而骑兵团前进的方向,正是太阳台。
谁能想到这会儿此仨倒霉蛋突然要被迫与自己的追兵角色互换,三个人组成的追兵去追击前面两三千的骑兵,这样的自不量力近乎异想天开,就算他们仨真都能以一敌千,两条的人腿也绝不可能跑得过四条的畜生腿。
这已经不能叫绝处逢生,这应该叫逆天改命了,除非江十一就地羽化成仙,然后施法天降陨石,砸死前面那群不知道已经跑到哪儿了的龟孙。
然后江十一发现陈泌一路上都在神神叨叨地朝天空拜着某位天兵天将,他仿佛真的对羽化登仙与天降陨石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并不怪他,他比谁都清楚太阳台被偷了是什么后果,有粮食的生活与没有粮食的生活他都切身体验过,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假若真如江十一的乌鸦嘴所说,那他将要再度与可怕的饥饿共舞。
陈泌的身上再度出现了曾经竹竿儿时期的天真与懦弱,即使他的体魄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江十一这才知道,他们自以为的成长不过是因为有了粮食吃饱了饭罢了,一旦没了粮食他们将被彻底打回原形。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江十一的预判,不管这样的预判多么贴近事实,毕竟也还不是事实,只要没亲眼目睹,那就仍还有无限的想象空间去侥幸。
他们仨就像是赶着路要去捉小三的绿帽子先生,他们带着恐慌,带着愤怒,带着侥幸,带着无奈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他们恨不得再多长一条腿出来,可这样的捉奸之旅足足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等终于走回到了家恐怕人家都已经吃干抹净,提起裤子逃之夭夭,只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床褥了吧。
这中间本该还有耻辱,可由于对方是强悍的狼赳,所以实际上实力过于悬殊的失败并没有办法造成什么耻辱,只有更加连绵不绝的无奈。
一天一夜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一天半夜,这已经触及到了两腿生物的极限,而依然对结果的发生没能有任何改变。只是江十一玩玩没想到,此次捉奸之旅最坏的打算本来是人家都已经吃干抹净,提起裤子逃之夭夭,只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床褥了,结果人家只是吃干抹净,并没有打算逃之夭夭,而剩下的被褥乱不乱也不再归江十一管了。
鸠占鹊巢。
这仨倒霉的绿帽子先生被净身出户了,而且他们甚至连家门也不敢进,想看最后一眼,也只能躲着偷窥。
“宋癸呢?”
目睹此状的陈泌忘记了对语言的矜持,压得很低的尖锐嗓音更加难听。
亲眼见识过并体会过狼赳残暴的江十一太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他甚至都不忍心去细想宋癸的结局,那样的恐怖已经不是一个凶多吉少可以形容的了。可能更加悲惨的是宋癸的怀孕的大老婆与新婚的小老婆,孕妇和少女会成为他们爱不释手的玩具,而又不止是玩具。
江十一想起了里面另一个既是孕妇又是少女的牵挂,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江正。
那个痛恨江十一的女孩,最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呢,江十一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有去想她,他正在拼命想着可恶的公羊贤,想着里面的粮食怎么办,想着自己有没有机会反攻,想着自己以后怎么办,思考得多么拼命,最后思绪缭乱着,缭乱到最后一片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