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
他再次把匕首扎向旁边的麻袋,又是沙粒。走了几步他又找了个麻袋扎进去,这次是稻米。又走了几步,又扎了个麻袋,仍是沙粒。如此检测了整个粮仓的麻袋之后,江十一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座粮仓里面真正是稻米的只有放在前面的两成不到,其余的根本全是沙子。
“我就说嘛,神棍就是神棍,怎么可能真变出来稻米。”
江十一瞠目结舌地自言自语道,他迅速延伸了思路:照这么看,籍壅城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就算草芥们没有烧粮仓也根本不够,只要战况继续僵持下去,朝廷军自可不战而胜。
这就是为什么公羊贤在明知野战不利的情况下依旧要选择出城与朝廷军打野战,他比朝廷军更耗不起,他必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打败朝廷军夺取对方的资源。
而这些伪装成粮食的沙粒则可以在有限的这段时间里,把籍壅军民的士气维持在一个比较高亢的状态。而一旦粮食见底,沙子现形,神棍的骗局会被拆穿,随之整个籍壅城被虚构出来的凝聚力也会瞬间土崩瓦解。
“这果然是公羊贤那家伙的作风,就是骗。以往骗一两个人也就算了,现在他居然想骗过几十万军民,真是艺高人胆大。”
公羊贤在装神弄鬼方面的才华简直是叹为观止,连身为仇人的江十一都忍不住感叹,这么说来,自己当日能够被公羊贤骗去当肉奴并非由于自身的笨拙,而是公羊贤过于高超的技艺。
这些沙子根本烧不起来,所以江十一无需担忧自己会被关在粮仓里活活烧死,但是火还是要放,一方面要把仅存的这点粮食也给烧光,彻底杀死籍壅军民反抗的决心;另一方面当大火燃起的时候,粮仓的猫腻就会暴露在前来救火的人们眼中,到时候神棍的骗局自然不攻自破。
如此,必取籍壅城!
本来已经为慷慨赴死做好准备的江十一突然笑逐颜开,好多年了,这仿佛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命运对他的微笑,他美滋滋地躺到了装满沙子的麻袋上。同样是无动于衷的沙子,当日在破庙里令江十一愤恨不已,今日却在这粮仓里令江十一兴奋不已。
江十一闭上眼睛,这次他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很轻易地进入了梦乡,他梦见自己在此战中立了大功,被封了将军,自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那是个很长的梦,长到甚至足以模糊梦境与现实的界限,他看到了一群从未见过的人,并不是陌生人,而是陌生的种族,他们都有着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庞,深红色的毛发,深红色的眼睛。
“樗公,别来无恙啊,中原安否。”
苍凉的声音来自一个红头发的大汉,他脸上镌刻着的皱纹正在进一步衬托他的苍凉,只是他的眼睛里分明透露着气势汹汹的勃勃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