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走到妇人身边,隔着三四步距离,望向溪边的少年和姐妹,轻声笑道:“男女情窦初开,又能发乎情止乎礼,真是美好。”
妇人笑而不语。
年轻的私塾先生转过头,凝望着她那张堪称绝色的侧脸。
不知为何,此时此地,年轻人生出一种心思,只觉得世间万般精彩,这边风景独好。
妇人捋了捋鬓角发丝,眼神迷离,望向远方。
王曦闭上眼睛,如痴如醉,呢喃自语:“你知道吗,有种芬芳,叫做沁人心脾。”
妇人心不在焉,根本不曾听到英俊书生的细碎言语。
他唇边溢出一阵轻微的呜咽抽泣,幽怨、欢愉、痛彻心扉,不一而足。
最终他望向妇人,一边哭一边笑着说道:“瓜熟蒂落,终于可以吃了!”
然后他偏移视线,瞥了眼正对着溪水怔怔出神的柳雾,“倒也凑合。”
扈娘子对于男子散发出来的恶意,无论有多么淡薄,始终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敏锐直觉。
这一刻,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如坠冰窟,赶紧拉开距离,既疑惑又震惊地望向年轻读书人,“你?”
年轻书生也不答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抹去眼角泪水,嗓音阴柔,“喜极而泣,让扈娘子见笑了。”
一道身影转瞬赶至,拳罡大振,裹挟风雷,在空中拉伸出一道长达十数丈的虹光,年轻寒士神态如常,却也没有正面抗衡那拳罡,依旧保持手指抹泪的妖娆姿势,身形潇洒后掠,蜻蜓点水,飘飘然落在了五六丈外。
来者护在妇人身前,是那位年迈跛脚车夫,此时挺直腰杆后,气势凌人,对那撕去伪装的私塾先生沉声喝道:“魔道孽障!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柳家姐妹和少年崔嵬都跑到妇人身边,俱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晓得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好像不但身负武艺,还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道人物。当然,老车夫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只不过对于此事,在场众人似乎都没有太大意外,远没有王曦的摇身一变,来得震撼人心。
王曦恍然道:“早就觉得你们身世不简单,寻常门户,哪能让一位武道宗师心甘情愿当马夫。只不过我对回头巷的陈年往事,并无兴趣。”
王曦痴痴望向妇人,满是深情,细语呢喃道:“你若是修行中人,若是在我家乡,该有多好……”
他收起思绪,轻轻跺脚,浑身上下猛然迸射出一阵尘土污垢,他挥了挥手,扫去那股秽气,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总算不用再忍受这副臭皮囊了。”
此时的他,其实比沐浴更衣以后的凡夫俗子,还要清洁干净了。
远处,马背一侧系挂的棉布包裹,自行解开,显出一件折叠的华美长袍,缓缓飘荡而来,最终悬停在年轻书生身后,长袍继而如瀑布流泻一般摊开。
就像他身旁站着两个手脚伶俐的婢女,正在为一位世家公子哥服侍穿衣。
这一袭粉色长袍,兼具儒衫道袍的风采。
他笑容迷人,望着那个忠心护主的老人,“知不知道,你们这些狗屁武道宗师,在我面前,就是蝼蚁都不如的存在啊!”
下一刻。
他缓缓从老人胸腔之中抽出手臂,还顺手牵羊取出了一颗心脏。
原本足可坐镇一州江湖的老人,竟然就这么死了。
王曦一手抓着鲜血淋漓的心脏,一手推开老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