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现在在何处?”
“在东城那边的贫民区里。主人,你是要去见他吗?”
叶无量点点头,三人重新进入到了黑暗之中,在楚韦的带领下,前往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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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缕微弱的光,那一盏油灯被狗少年再次点亮了。
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摆着三口棺材,火盆里还残留着丝丝余温。
东厢房里,摆放着一只熟桐漆刷成的木桶,正腾腾冒着白气,木桶里有一个肌肤雪白的女子,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呼吸。女子身上那些淤青显得分外碍眼,生前显然遭受了非人道的凌辱,可是她那美丽的脸颊上依然挂着温婉的笑容,即便是至死的那一刻,没有愤恨,她带着与弟弟孩童时最美好的回忆走了。
少年目光柔和的凝视着姐姐,抽咽了一声,抹了把眼泪,拿着手巾细细地擦拭着雪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沉声喃喃地说:“阿姐,我知你素爱干净,平日里也从不打扮。咱们家光景不好,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了我。你知道嘛,我给你买了胭脂水粉,还有一身新衣,虽然是粗麻布衣,但我知道,穿在你身上,比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的大小姐都要漂亮。”
手巾一上一下的轻搓着女子的肌肤,少年感觉一年又一年的记忆从脑海中再次重现,直至消散。他想起了和姐姐生平中唯一一次见到白雪纷纷,两个人在雪中奔跑的场景;他想起了第一次出门找活计,姐姐偷偷塞给他两枚白水鸡蛋时的疼爱;他想起第一次外出带着一身伤回家时,阿姐心疼的目光中泛起的那一层温暖的水雾……
那些与姐姐在一起成长的温暖回忆渐渐消散,少年的脑海里出现了归海一策凌辱姐姐的场景,出现了那些该死的畜生摧残雪至的残忍画面,他记住了每一个人的面孔,记住了他们丑陋的嘴脸。
泪水,他早已经流干了。
将姐姐身子擦干后,他轻轻的抱上床,将新的衣裳替雪至换上。借着昏暗的油灯,他头一次拿起胭脂水粉,按照雪至在他心中最美的模样,一笔一勾,如春风扶绿水,描绘出一个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美丽样子。
“家姐,你真美!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跟你比,都黯然失色。你这一身打扮走在街上,定能迷倒一群才子。”少年拿着一把红色的桃梳认真地帮姐姐梳着青丝,绾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他透过铜镜打量着姐姐脸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少年将姐姐抱进棺材中,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随后合上了棺材盖。
黄纸燃烧着,青烟在堂屋中弥散,忽然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呜呜之声犹如人在哭泣,瘆人得紧。风卷着火星纸灰在三具棺材前盘旋着,火光飘忽不定,映得少年那张稚嫩的脸何其的狰狞,却又教人心疼不已。
“爹、娘,雪至,我多给你们烧点纸钱,若是鬼差老爷刁难,你们别舍不得花钱,他们要多少给多少便是,你们在黄泉路上慢些走,待我手刃了仇人,便寻你们去,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够团圆了。”
少年枯坐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亲人亡魂在絮叨着,“我不明白,大家都是一脉相承的亲人,为什么大伯和三叔他们两家子人一直都瞧不起我们。在流波这种地方,家人不是用来依靠的嚒,他们为何要了钱财出卖阿姐,害得你们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