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真的因为小子跋扈、纨绔,担心小子拿阴馆县的事情而刻意出城五十里,讨小子欢心吗?”
“真的是如此吗?”
何辅抬头看向也不知是何种表情的王龚,不置可否笑了笑。
“出城五十里,逾制僭越啊……若真的因为讨小子欢心,若各大家族、太守大人一时没想起来,千余兵卒又当作何解释呢?没有百姓,只有千余披甲军卒,又当作何解释呢?”
“呵呵……”
“小子只是世家豪门所鄙视的屠夫小儿,不是史侯亲至,更非陛下亲至,除了陛下赐予的旗子外,连个雒阳下发的文书都无,又有何资格让诸位出城五十里?又有何资格让千卒出城五十里伴随护佑?”
何辅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王允,笑道:“当太守张懿领兵北上雁门,当各家族离去,王御史就当知道不打自招之事。”
“呵呵……”
“听先生说,王御史自幼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自幼便是个文韬武略无所不通之人。”
何辅微微点头,叹气道:“先生说这些话语时,小子尚还不怎么相信,可现在,小子信了!”
说着,又看向王龚,笑道:“小子所学不同,小子更为相信人生而为恶,更愿意相信人心险恶。”
“晋阳王家是秦将王离的后人,晋阳才是王家嫡系本宗,对于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家族来说,长幼嫡庶才是根本,所以呢……即便祁县出了个天才般孩童,晋阳王家也只会尽可能为嫡系一脉子孙铺平道路,而不是那个祁县天才孩童。”
听了这番话语后,王龚若有所觉,却又无法开口赞同或否认,这种事情几乎就是世家豪门公开的秘密。
得知了何辅出营时,与高奎一同安置百姓的典韦也寻了过来,不仅有典韦,就连高顺也一同走了过来。
两人来到近前时,正听了何辅这番话语,典韦还不觉得如何,高顺却不由微微点头。
何辅看向高顺,笑道:“大家族中嫡子嫡孙几若于一国之君,旁支再如何出了个才智惊人孩童,那也还是旁支,一棵大树的枝叶太过繁茂,主干若不够粗壮,大树早晚会折断的。”
王龚、高顺都是大家族出身,两人同为家族嫡系一脉,对何辅话语也尤为赞同,君君臣臣就是如此。
见一老一少点头赞同,何辅转而看向王允,不可置否笑了笑。
“大汉朝历经三四百年,犹如一孩童由少年逐渐长大、变老……身上总是会得了病痛、带有些许暮气。”
“世家豪门自前秦之时便已存世,历经数百年,世家豪门已然是世上固有贵族,天下田地十之八九皆被各豪门所占,而内廷宦官因梁冀、窦武之事而骤然崛起,是天下新贵。”
“旧贵占据天下十之八九财富,新贵骤然崛起,新旧权贵之间必然会发生战争,双方必然会有一些争夺,这是无法避免的。”
何辅无所谓笑道:“世家豪门存世久远,早已成熟若而立之年,而骤然崛起新贵如同小痴这般莽撞孩童,贪鄙、妄为之事自不会少了,也必会加重农夫身上负担,自然也甭想得了个好名声。”
何辅看着王允,笑道:“你很聪明,一名自幼学富五车之人,你很清楚……一个祁县旁支之子是不可能被晋阳王氏重视的,士族与宦官敌对,杀一小黄门宦官,会在民间、士族中获得另眼相看,虽然因你缘故而弄死了太守恩主,但你也为恩主守孝三年,他人也没法子以此向你发难,之后再次出仕,又与本家上官而当堂对怼……”
“为民而杀内廷贪婪宦官,为恩而守孝三年,为公而不畏强权……”
“刺史是朝廷监督各郡太守之大吏,与各郡太守本就敌对,并州王家出了这么一个不畏强暴的‘叛徒’之人……”
何辅挠头看向阴沉着脸的王龚,笑道:“若王老是刺史邓盛,若王老是朝廷派到并州监督的外人,一个在并州没有根基的外人,王老会不会看中一个在民间、士林有名望且不畏强暴的人呢?会不会用这把刀将本为一体的并州各家族割裂开来呢?”
不等鼻息粗重、阴沉着脸的王龚开口,王允大怒上前,指着何辅大怒。
“闭嘴!老夫又岂能是你这无耻……”
不等王允愤怒大骂,王龚大怒,手中木杖更是向着王允投掷了过去。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