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鹅卵石都是齐齐整整的灰黑颜色,唯独这一块造型奇特,引人注目。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拾起来揣在腰间香囊中。
“谢姑娘,是什么东西掉了?”菡儿见谢疏影突然蹲下,疑惑道。
“哦,是我的香囊。这璎珞松了,我要让阿娘重新帮我穿一遍。”她扮出哀愁神色,噘了噘嘴。
菡儿松口气,拉住两个小姑娘的手,“快些走,夫人太太们都在,就等着咱们了!”
谢疏影走得踉踉跄跄,一步三回头,园中除了大眼瞪小眼的保和王夫妇,确实再没有其他人。
回到了席上,妇人们依旧欢声笑语,没看出大家知道谁走丢了的迹象。只有国公夫人有些难以察觉的手颤,被人当成是吃了冷酒受了寒。
陆氏私下告诫两个孩子切莫声张此事,两人都点头应允,各自落座。
唐吉群伸手揽女儿到身边来,眉眼弯弯,“阿蛮做什么去了?席上刚才添了你爱吃的杏仁酥,热气腾腾的,甚是诱人,我本要唤你,扭头却连你的踪影都不见,真叫阿娘好一通牵念。”
谢疏影一股脑钻进了阿娘的怀抱,甜甜地撒娇道:“阿蛮到园子里去了,梅花开得正好,一时贪看,故而回来晚些。”
“那你跟阿娘说说,梅花有多好看呢?”
“唐时宰相李峤有赏梅诗曰:大庾敛寒光,南枝独早芳。雪含朝暝色,风引去来香。妆面回青镜,歌尘起画梁。若能遥止渴,何暇泛琼浆。”
“今天的大太阳暖融融的,和风清朗,满园都飘着梅花香气,和甜酒一样,有些醉人,果真与诗中所言相同。”
她一边娓娓道来,一边关注着花厅外的躁动。
胥国公府里的许多丫鬟仆妇小厮等佣人压着脚步声进了内院,正各大处搜寻着走丢的那个人。
唐吉群耳听八方,心思敏锐,猜到有事发生,脸上那份满足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发现阿娘面色略显阴沉,谢疏影便收起那些讨巧的言语,一心思量这事情的细枝末节。
陆澄自小在京都长大,常来国公府游玩,她也常听三娘提起。再说张氏宅邸占地才二十多亩,就连她这六岁的小娃娃都逛遍了,一个少年绝无可能在这里走失。
眼下最合理的推测是,他自己找了隐蔽处躲起来了。
二门外想必早就搜查过,并未有收获。丫鬟仆妇们随后按照主人吩咐进了内院,先绕着花厅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紧接着一路往西厢房、一路往东厢房分头查找。
内院西侧是公爷和夫人的正房,平时张三娘也住在那边;东侧是张家两个儿子住的院子,陆澄应该对那里最熟悉。
但,她内心确信,陆澄不会选那个自己所熟悉的地方藏身。否则大家摸准他的性子一找,就能轻易找到了。
果真是胆子越大的人越能成事。
此刻天赐良机,计上心来,她捂着肚子高嚷道:“阿娘,我肚子疼,要方便!”
周围的妇人们都听到喧哗,也觉尴尬,便叫来一个老嬷嬷带她出去如厕。
她跟嬷嬷指明要去西边,三娘的院子里,不然她害怕遇到了什么陌生人后就说不清楚。
老嬷嬷瞧着谢家姑娘已经急不可耐,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谢疏影于是抓住机会,提起裙子朝西厢房一路疯跑,把那老妇人远远甩在后面,须臾之间已是号呼靡及。
喘着大气来到三娘的院子里,那些丫鬟仆妇还在隔壁正房大院里苦苦搜寻,这边院子竟然是空的,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她记得国公府治安森严,每个院里都安排了几个值守的下人,因此这屋子平日无论是否有主人在内,都会打开窗通风。今日倒反常,门窗紧闭,外面却无人看管。
确定这实情和想象中的一样,她忙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在墙根下,往屋子的窗边靠近。里面西洋钟滴答的声响敲打着每根绷紧的神经。
突然,有两只手从后面伸来,压在她肩头上,顺势就把她的小身体一扭,让她看到了那人的面容。
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萧弈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