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都是老刑名了。
开始还不解苏大为为何要招一位禁军前来问话。
待听到与倭人有关,仍觉得很荒诞。
倭人与大唐值守宫卫的禁军如何能联系上。
但当听到王掌柜乃鲸油灯坊掌柜,霎那间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般,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苏大为转头,目视方才主薄赵墨。
“都记下了吗?”
“回营正,记下了。”
“好,你随这位薛义将军出去,将方才之事对一下,无误的话,请他签字画押。”
说完又向薛义道:“签字画押后,你可自便。”
薛义愣了一下,那表情分明是:这就完了?
还以为有天大的案子,哪知上来就问了这么几句。
他不知此案严重,只提供自己所见所闻,哪想到那么多。
在赵墨催促下,跟着他满头雾水的退出去。
苏大为目视左右,冷声道:“方才薛义,乃是宫中禁军,值守玄武门,他的证词,大家有何想法?”
薛仁贵乃左右领军中郎将,薛义正为其下属。
当日苏大为拜托薛仁贵之事,正在于此。
至于苏大为为何会找薛仁贵问此事,乃是因为此前周良帮他查鲸油灯坊之时,弄清楚其背后有几大家族,多少掌柜。
其中,王姓掌柜与宫中禁卫王清河的关系,引起苏大为的注意。
这是大唐长安,他现在面对的案子,也非一般刑案,而是涉及别国间谍细作。
没有什么疑罪从无,只有疑罪从疑。
至于倭正营里其他人,并非智谋不及,也并非不能查到,只因为周扬与崔六郎这两位主事者,各怀鬼胎,查到鲸油灯坊这里,便查不下去了。
简直是自毁长城。
“营正,从方才那位薛义将军证词来看,倭人对我大唐真是处心积虑,若是真的,可见以东瀛会馆,倭国商人为线,暗中通过生意,联系到鲸油灯坊,再通过鲸油灯坊的关系,去联系禁军,其心可诛。”
倭正营六丞之一的范整出列,抱拳道:“只是单凭薛将军一人之证握,证据还太过单薄……”
苏大为右手抓起桌上的一份卷宗,往下一扔,恰恰好扔到范整脚下。
范整吓了一跳,抬头惊愕的看向苏大为,一时不明所以。
“捡起来,念。”
苏大为声音威严的道。
范整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将卷宗拾起,满腹狐疑,颤抖着手,将卷宗翻开。
他还真怕,这里面会不会有自己的黑料。
还好,并不是关于自己的阴私之事。
暗中松了口气,再细看,不由惊讶的瞪大双眼。
“念啊。”
高大龙出声催促。
他都等得不耐烦了。
范整忙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本月十四,鲸油灯坊王掌柜请宫中禁卫王清河上百花楼喝酒,申时离开。随后,东瀛会馆包下酒楼,倭国商人源田赖二,在此酒楼宴请宾客。
据不良人密报,已查过此楼的东家,为一名胡商。
胡商平时不太视事,交由掌柜苏六郎打理。
审讯苏六郎得知,倭人常会来此饮宴,而宫中的一些人,有时也会来酒楼,两批人经常是前后脚来。
有时倭人先到,喝完散场后,宫中人后到。
长安不良人暗查酒楼,在二楼临窗的桌下,发现夹层……”
听完这些证词,整个倭正营公廨内,一时失声。
证据链完整了。
孤证不立。
但是现在,有宫中禁位薛义之词。
有倭人与鲸油灯坊的书信。
有百花楼掌柜及不良人查证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