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苏庆节身后的大唐铁骑,横刀斜放,随着马速,在敌军中劈出血路。
冲出去了!
所有郁积的压力,所有人高悬的焦灼,似乎在这一瞬找到了渲泄口。
八百唐骑,从敌军豁口滚滚涌出。
所过之处,如剃刀,如铁犁,血肉横飞。
鲜血涂满了刀枪,溅满了衣甲。
战马开始喘息,马上的将士开始疲惫。
是时候了,人力和马力都到了极限,必须回转休整。
再拚下去,恐怕真的回不去了。
苏庆节一勒缰绳。
胯下战马人立而起。
碗口大的铁蹄落下,将面前最后一个敌人践踏于马下。
手中马槊带着电光横扫,将身边两名举刀欲砍的叛军击飞。
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苏庆节的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崩!
弩声响。
箭如奔雷电掣。
苏庆节怒吼一声,再一次激发全部元气,挺槊直刺。
电光,车弩的嗡鸣。
空气的音爆。
还有战马被弩箭贯穿,发出临时前的悲嘶,几乎同时响起。
站在城头的刘仁愿只觉心头一空。
完了!
叛军已经将城北的车弩移到阵前,粗大的弩箭贯穿唐骑,带出一道血线。
这一瞬间,不知多少大唐将士被弩箭贯穿,坠马。
战马悲嘶。
失去生命的身体重重坠地,与血红色的泥土混在一起。
无数刀枪并起。
被杀透的叛军精锐,终于恢复了组织,缓缓逼近,将剩余的失去速度的唐骑围住。
铁枪如林,刀光如波浪向前。
被越来越多叛军困住的大唐骑兵们怒吼着,挺起长枪与横刀还击。
噗哧!
苏庆节从地上翻滚了几圈。
耳中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那声音从极远处传来。
他甩了甩脑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的水渍。
茫然的双眸,终于恢复了焦距。
一张眼,看到令他目胆眦裂的一幕。
自己心爱的战马,蹄踏雪,脖颈处有一道巨大的血口。
刚才的弩箭,被苏庆节用马槊奋力挑开。
但巨大的势能,还是带着弩箭,斜斜划透蹄踏雪的脖颈。
血如泉涌,从蹄踏雪伤口喷出。
苏庆节捡起手边马槊,发出怒吼。
战场的声音太混杂,他听不见自己的吼声。
只看见身边不断有袍泽,从战马坠下。
叛军已经围了上来。
好消息敌我混杂在一起,敌人的弩箭没法用了。
坏消息是,唐骑的生路已绝。
苏庆节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自己的爱马身上。
蹄踏雪,全身乌黑如绸缎,只有四蹄如雪。
这匹马,是父亲苏定方第一次出征西域时带给他的。
据说是大宛良驹,有汗血宝马的血统。
苏庆节甚爱之。
昔年出征西突厥,因蹄踏雪还未及壮年,苏庆节都不舍得将它带上。
直到这一次,为了征百济,为了发挥最强的骑兵之力,苏庆节终于将蹄踏雪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