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的想让长生教长久存在下去,蛰伏,才是最好的办法。”
“长生教可以被人知道,但决不能被人说起;可以埋藏在仁人志士的愤恨里,但就是不能露面;长生教这三个字可以被天下人熟知,但就是不能白纸黑字的写在纸上!”
姜卌严缓缓点头,赞赏的道:
“听起来,这是为官之道。钱大人不愧是在国子监待了十年的人,一言一行都透着说教,还偏偏让人信服。”
“你同意了?”钱世昌惊喜的道,若是姜卌严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也不用跟着受牵连了。
“不,我不同意。”
“为什么!”钱世昌微微扬起的嘴角一瞬间凝固在了那里。
姜卌严说道:“因为我有执念,复仇,以及……留名。”
“当年长生教数万名教众,一夜之间被五毒教屠了个干干净净,狼狈逃出南疆。我不是南疆人,对五毒教没什么抵触的情绪,但我的老师不是。”
“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我的老师,上任的长生教教主找到了我。他教会了我蛊术,在临终之时,更是把所有的修为传给了我。”
“我知道当年他找到我是想利用我抓人炼蛊,后来情况有变才将就着收了我这个徒弟,但我依旧很感激他。没有他,我现在可能还是那个落魄秀才,可能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饿死了。”
“他把长生教给了我,告诉我终有一天,要带着长生教回南疆复仇,要把他的骨灰洒在南疆的河里。我答应了他,就要做到。”
“没有什么,是比把长生教变成国教,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压进南疆更有效果、更能让人激动的复仇了。”
“但你这样未必能复仇。”钱世昌道,“军队不是你能指挥的了的。即便是圣人听你的话,他也不可能一句话就对南疆出兵。大唐不能主动发起战争,这是太宗皇帝留下的祖训。”
“况且出兵是个及其复杂的事情,从皇帝开始,中书省门下省要拟定章程,六部要配合,朝廷的各项事务都要加急完成,国库要缩减开支,不够的话还要加重赋税,大唐各地要开始征粮征兵,漕运要贯通,边境要加派军队以防吐蕃和契丹趁机南下劫掠。这都是需要提前数月乃至数年准备的,一场战争消耗的元气可能要等几年才能恢复。你一个小小的教主,何德何能可以完成这些?皇帝不是神,他的作用比你想象的要小的多!”
“那又如何?”姜卌严阴狠的道,“一个皇帝不够,那就控制更多的人,将军、丞相、太守、节度使等等等等,在长生蛊面前,没有人可以抵得住诱惑!”
“愚昧!”钱世昌这才发现和姜卌严说话有多费劲,“长生蛊只有一个,哪怕它再大,你也不可能把它拉出去南下南疆去蛊惑每一个人,哪有如此猖狂的魔头!”
“我偏要做那暴露在世人眼中的猖狂魔头!”姜卌严吼道,“为什么你总要跟我对着干,钱世昌,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那是因为你的想法太愚蠢了!”钱世昌喝道,“你这是拉着所有人给你陪葬!”
“你说得对。”姜卌严突然镇定下来,笑道:
“我就是拉着你们给我陪葬。”
“我要……在史书上留下我的名字!”
钱世昌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他。
“古往今来,青史留名是所有士子的梦想,谁人不想封候拜相,谁人不想立下丰功伟业,谁人不想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钱大人,我想这也是你的愿望吧。”
“我这个不及第的落魄秀才,也梦想着后人能在史书上看到我姜卌严的名字啊!”
姜卌严脸上有些落寞,“可是我考不上科举,三十岁了,我还是个秀才,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我等不起二十年了啊!”
“之后,我遇到了老师,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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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干什么。”
“那时候我就在想,既然不能青史留名,那就遗臭万年。”
姜卌严轻声道:“长生邪教,祸国殃民,教主姜卌严于闹市凌迟处死,万人空巷。”
“我姜卌严就在史书上要这么一句话,不过分吧?”
钱世昌理解他的话。
多少士子挤破了头想挤进史书,而史书不过廖廖几十万字,又要涵括多少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