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士站起身,对高稹说道:“若非你率先占据了一份大机缘,你们两人今日无法如此轻松离开。”
外来人氏在小镇上相互厮杀,按照最早四位圣人订立的规矩,惩罚并不重,但也不能算轻,相较于滥杀小镇凡夫俗子必然会被驱逐,外人之间的争斗,就存在一个明显的“漏洞”,让人可以亡羊补牢,高稹在内三拨人,之所以都携带一位“扈从”,也正是因此做了最坏的准备,以便在关键时刻推出来做替罪羊,要不然仅仅是一个名额,就要耗费大隋高氏皇帝内库的一半积蓄,好歹是一位泱泱上国、皇帝陛下的私房钱,整整一半家底子,金额之大,可想而知,所以谁肯无缘无故当这么个冤大头?
其实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花钱消灾罢了。
只不过在这里的开销,用搬空一座金山银山来形容也不为过,世俗市井所谓的一掷千金,对比起来简直就是儿戏。
被下了逐客令的高稹,继续自顾自说道:“齐先生,以后有机会的话,能否去我大隋书院讲学?我大隋愿意专门为先生,将‘国师’虚位以待!”
老宦官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少年的僭越言论。
如果真的能够说服这位读书人,日后为大隋高氏出谋划策,大隋皇帝肯定龙颜大悦。
儒士笑了笑,对此不曾答话。
老宦官对待萍水相逢的帷帽少女,杀伐果决,心狠手辣,此时面对这位坐镇此处的定海神针,山崖书院的齐先生,就呈现出另一种极端姿态,低头抱拳道:“齐先生,多有叨扰,还望海涵。方才对一个晚辈出手,实在是无奈之举,希望先生体谅咱家作为高家奴仆的苦心。”
齐静春一挥袖,“速速离去。”
高稹和老宦官只得告辞离去,刚好走了一条帷帽少女撤退的路线。
少年低声问道:“她死了?”
老宦官摇头道:“肯定命不久矣。飞剑无非是让她多活片刻,于事无补。”
少年犹豫了一下,好奇问道:“吴爷爷是什么时候看出她驾驭飞剑,其实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惬意?”
老人说道:“过犹不及,她的早慧漏了马脚。”
少年讶异不解。
老宦官带着少年拐出原先小巷,轻声道:“咱家问殿下一个问题,殿下见多了世间富贵豪奢的珍奇物件,还会对小镇寻常瓷器感兴趣吗?”
少年拍了拍腰间口袋,笑道:“当然不会,只有这方玉玺,或者跟它差不多水准的玩意儿,才能让我感到欣喜。”
老宦官点头道:“正是此理。那个少女在御剑杀人的时候,心如止水,极其镇定从容,就像……常人的吃喝拉撒。而且事后察觉到我的真实武道修为后,便果断放弃争斗的念头,尤其是害怕我反过来看穿她的色厉内荏,故意主动挑衅我们,她的真实意图,是好给双方各自找一个台阶下,是怕咱家心存杀心,宁肯错杀也不愿错放,对她斩草除根,所以她必须要破局,当然,事实证明她做得并不好。不过说到底,小小年纪,有此心思,已经很不简单。但越是如此,一旦放虎归山,任其茁壮成长,将来以后对殿下的威胁就是越大。”
老人感慨道:“少年少女,正值意气风发,若是热血杀人,或是慷慨赴死,其实咱家都不奇怪,但是缓缓思量之后的从容赴死,或是生不起半点心湖涟漪的杀人,就很反常。甚至可以说,这只能被阅历磨砺出来的性情,跟一个人的天赋高低,资质好坏,都没有太大关系。无论修士还是武夫,许多天才早夭,就在于性情短板太过明显,一遇坎坷就容易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