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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日渐繁华喧闹。
少年崔瀺除了每天去荒废学塾读书,平时依然居住在袁氏老宅,每天就搬一把椅子,坐在那口藏风聚水的天井旁边,经常一次发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偶尔去龙尾溪陈氏开办的崭新学塾逛一逛,蜻蜓点水,很快就会离开。
龙泉县县令吴鸢,已经正式卸去窑务督造官的职务,接任者据说是一位上柱国曹氏的年轻俊彦,而曹氏与吴鸢未来老丈人的袁氏,是出了名的大骊朝堂死对头,能够一言不合就在各种场合大打出手,在黄紫公卿碰头的内廷小朝堂,两位位高权重的上柱国,相互指着鼻子对骂,更是家常便饭,皇帝陛下对此多是好言相劝,有些时候实在恼火,就让两位功勋大佬滚回家吵去,反正两家自祖辈起就是邻居,据说两家小孩,从小就学会了隔着一堵墙,向邻居家抛掷各种物件,你丢砖头我扔泥块,礼尚往来。
吴鸢这次登门,是跟先生虚心请教:“先生,朝廷吏部那边,一向是曹家把持的田地,是不是趁我没能打开局面,准备将我挪回京城某个清水衙门,坐几年冷板凳?”
“不是。”
崔瀺依然老神在在坐在那张大椅上,淡然道:“曹霁的家世如何?能力如何?”
吴鸢苦笑道:“家世远胜于我,能力也相当不俗。”
“跟这样的人打擂台,你刚好说明你吴鸢还是有点斤两吗?何况你才是龙泉县令,曹霁只是窑务督造官,如今重新开禁的龙窑,不过是做一些本命瓷相关收尾的事情而已,没你想的俺么严重。”
眉心一粒朱砂的少年国师望着那口天井,“曹氏当然想要让曹霁踩着你往上走,现在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成为曹霁的官场拦路虎。拦不住,袁氏还愿不愿意嫁女儿,就难说了。拦得住被曹氏寄予厚望的曹霁,袁氏说不定会求着你迎娶那名女子。”
崔瀺瞥了眼吴鸢,“陛下用人,亲疏有别是难免的,对待功勋之后,一向优待,可归根结底,最后还是要看你们各自的真本事。”
吴鸢笑道:“听过了先生的开解,学生心情好多了。”
崔瀺冷笑道:“你小子心情是好多了,先生我自己怎么办?”
吴鸢装聋作哑,坚决不开口。
崔瀺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阮师独女阮秀与外人冲突一事,你有没有想法?”
吴鸢略作思量,很快就说道:“阮秀虽然出手重了一些,可毕竟是那个自诩风流的白痴纠缠在先,她有过数次提醒,不合情,但合理,挑不出大毛病。何况之前她爹阮邛大打出手,杀得骊珠洞天上空,之后再无修士胆敢逾越规矩,有其父必有其女……”
崔瀺有些不耐烦,大概是嫌弃这个学生太笨了,竹筒倒豆子说了一大串,“我的吴大人,劳烦你去仔细查一查,为何那个白痴会有闲情逸致四处闲逛,又刚好经过阮秀所在骑龙巷的小铺子,又又刚好一点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又又又在家族购买山头、与大骊交好的时刻,如此不知轻重,如果说一两个巧合是巧合,那么如此之多的巧合,你就不奇怪?世上又蠢又色的男人是很多,可是一个有资格代替家族在这里露面的年轻人,而且本身修行资质还挺不错,会这么霉运连连?”
少年说得诙谐有趣,可是吴鸢听得神情凝重,心情绝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