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次心情灰暗地离开金斯敦到现在,一年半的时光又已经过去了。此时再次走在金斯顿的街头,大家心中却装满了彩色的憧憬。这些日子以来,大家私下里老是带着无限的遐想议论着傻瓜总督给大家描绘的那些珠宝。往往是说着说着就满嘴哈喇子……
有梦想的生活总是令人振奋的,所以衣着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破旧,但德克帮全体此时的精神风貌那绝对是嘎新的!只是,这些年来经历过的不顺和坎坷实在太多了,这就难免会让大伙在心里有种患得患失的阴影在隐隐作痛……这次能是真的吗?
德克帮在“查尔斯要塞”附近的“法茨爱拉”小客栈住下了。这里离他们的目标所在地最近,站在他们租住的二楼房间窗台边,就能看到他们将要打捞箱子的那片水域,也就是1692年皇家港大地震后沉入水中的老麦穗街中段偏东的那个位置。
五六个脑袋挤在窗边目光热切地注视着那片水域。那里真的隐没着能彻底改变他们命运和人生的巨大财富吗?会的!这次一定会有了!每个人都这样暗自思忖。
八个人在房间开了个会,商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大体就是:先去那一带的海滩假装闲逛踩好盘子。然后租一条小浆船,把船划到地图上标出的那个小客栈的大致位置上,大伙假装游泳,下水去查看一下。确定了目标之后,再由费什单独游进那间店铺二楼西边第二个房间把那个箱子抱出来。水面接应的人用绳子把箱子拖上来,大伙迅速驾着“嫩苞米”驶离金斯敦返回拿骚。
商议已定,大家就下楼准备在客栈一楼的饭馆吃点东西。坐着等食物上桌的时候,大家纷纷掏出烟草来抽着解闷。整个德克帮除了小梅子,其他人不管有瘾没瘾的,没事儿也都会鼓捣几口烟草抽着玩。
全帮一共就俩烟斗,都是螺丝腿儿用蛇桑木雕的,式样粗糙丑陋。所以老德克总说,他每次和霍尼戈在一起时,都会有种把霍尼戈一板砖拍晕把他那支烟斗抢来据为己有的欲念!呵呵。
霍尼戈那支烟斗超牛鼻!烟锅是木纹精美的雅典百年石楠老根瘤整雕的。斗环处是一圈儿图案繁复的珐琅彩圆箍,但据他得意地宣称是丹麦大师手绘的。烟斗嘴是象牙雕刻而成,雕工精湛,也是大师级水准。斗柄则是用纯金打制,闪耀着迷人的光泽。
也不知这缺德匪徒是从哪位倒霉的皇室贵胄的船上抢来的。像这么绝品的物件,你就花几百镑也没处买去。所以老德克经常在那儿歪歪:“等咱有钱了,我拎一千金镑‘Pia叽’砸那浑蛋怀里!看他卖不卖……”
德克帮这俩蛇桑木烟斗以前是大伙轮流用。自从费什来了之后,切里贝格和小托尼就跟他学会了把烟草塞在芦苇的细茎秆里点燃吸食的法子。这是印第安人古老的吸烟方式。
荣兵对这个时代生活的要求不高,稀里糊涂凑和就行。除在了刷牙的问题上有点较真之外,也就是在抽烟方面嘴有点刁。他从不碰公用的烟斗,总是自己买来麻纸裁成长方形的小纸片,把烟丝卷起来抽。这大概是荣兵在这个时代最奢侈的消费了。
在兜里摸索了半天,发现卷烟纸一张都没了。荣兵就起身去饭馆外面不远的小商店去买。欧洲的纸最好,但用不起啊,太贵了!美洲这边出产的纸,墨西哥城的纸太粗太脆。最好是北美费城制造的那种包火药用的麻纸。虽然稍微厚了点,不过用来卷烟是相当凑和的。
进了小商店就看到里面站着三个人。不是士兵,却穿着统一的制服。三人都是头戴“荷兰风”的“达达尼昂”饰羽帽,上身是黑红相间的军服式上衣,下身是红蓝白三色竖条纹马裤扎着绑腿。看样子像是民团自卫队之类的。
领头的那人从老板手里接过一把钱币,看也不看就递给旁边的手下,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好,这个月的账清了。有事随时招呼,祝威廉老板生意兴隆,再见。”
他转身朝门口走时和荣兵打了个照面,店铺里采光不好,半明半暗的,彼此看不清面孔。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都稍微顿了一下,似乎在哪儿见过对方的感觉。然后就分开了。
回到“法茨爱拉”的饭馆,见桌上只上来了一盆柿子鸡蛋汤。荣兵也没急着吃,先把买来的一沓纸拿出几张,放在桌上用刀子裁成卷烟用的小纸片。正低头忙活着,忽听柜台那边又传来了之前的那个声音……“汤玛斯老板您好,这个月的治安费。”
汤玛斯老板满脸堆笑地从柜台里递过去几枚银币,又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话,那个人还是那句“好,这个月的账清了。有事随时招呼,祝汤玛斯老板生意兴隆,再见。”然后就带着两个手下不紧不慢地转身走出了“法茨爱拉”客栈。
螺丝一边用勺子大口喝汤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那人的侧脸我咋瞅着有点面熟呢?”
梅里尔嚼着玉米饼子也说:“是,看不到正脸,但我也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他。”
荣兵也拿起一块煎玉米饼子,边吃边朝坐在柜台里摇头叹息的汤玛斯老板走过去。
“老板,他们谁呀?怎么到哪家店都拿钱呢?税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