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公主殿下我给您带来了。”
“辛苦了。”
从龙床上飘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上面躺着的,就是当今圣上,离仁。尽管他如今才不过天命之年,可看上去却像似年逾古稀之人。他手用力撑了撑身子,发现实在撑不起来。
“陛下,还是躺下吧。”张公公也不愿意看他劳累,出言相劝,离仁才只能作罢。
“晨儿,你来了。”离仁偏过头,脑袋背对离晨。
“我来了,父亲。”离晨款款走到龙床面前,轻声说道。
“鑫儿怎么样了。”
离晨犹豫了,沉默了半晌,才回道:“去了。”
“这样啊。”离仁用力眨了眨眼睛,轻轻点头,“报应啊,报应。”终于,他把头转过来,看着离晨,目光澄澈而深远,“愿意听听老人家的故事吗?”
“嗯。”
离仁笑了笑,才用气若游丝的声音缓缓道:“你有两个叔叔,他们都比我大,我出生是三王爷,而不是太子。小时候我们哥儿三个感情都好,一起逃老夫子的课,一起偷偷跑出宫里去看花灯,一起拿着银子去街头看把戏。大哥对这些没兴趣,陪我们逛一会儿就跑学馆里听各家讲学辩论;二哥喜欢解残局,就是人摆一棋谱里的残局同你下,下赢了得银子,输了给他银子的那个。他老是输,就回去翻棋谱,过了好久才搞明白,那残局都是死局,怎么下都输。但他不信邪,就真对着棋谱钻研,最后真弄出了破局的法子来。我最不喜欢动脑子,喜欢凑热闹,最爱看人家耍‘三星归洞’。那耍把戏的啊,手真快,珠子藏碗里刷刷地转,眼睛怎么也盯不过来,好几次我都以为看清楚,结果掀开来没有。后来才知道珠子都被扣在手里,只要手快,等掀碗的时候随时能放进去。”离仁一边讲一边笑,好像真的回到了当初三兄弟逃课的时候。
“后来呢?”离晨小心翼翼地问。
“他们都死了。”离仁看着离晨眼睛,神情落寞了下来,“就像你和鑫儿这样,老二不服大哥,就派了刺客,大哥买通侍卫给老二下了毒,就同归于尽了。”
“于是你就被迫坐上皇位。”
“是啊,但是我并不快乐。”离仁语气很真诚,骨肉相残给他带来的痛苦至今都刻骨铭心,随着岁月的酝酿和悲剧的重演,记忆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从出生起,我的未来就已经被决定了。我是一个逍遥王爷,与朝中政务没有丝毫瓜葛。另外两位王储死了,但朝中势力没有解散,至少都不会效忠于我,我的父皇拖着病重的身子打算在最后的时刻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但天不遂人愿,他连清醒的时候都不多,不久便与世长辞,而我被强行推上了皇位。离国就在风风雨雨中飘摇了十几年,直到鑫儿长大才真正开始稳定下来。你知道我听说你是个女孩儿的时候有多开心吗?我只有你们两个孩子,鑫儿是离国的希望,而你是我的希望。晨儿,我把你当做另一个我,希望你把本来属于我的生活,替我过下去,可惜了,终究是天意弄人。”
离仁咳嗽两声,显然,一次性说这么多让他有些不太适应,“过去的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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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它过去了,我先和你说剑仙的事。剑仙跳崖那天我梦了黑白无常。我本以为是我大限已至,他们却说剑仙肉身虽死,但却在天上列了仙名、得了仙箓,只是未经磨难心智不坚,且无神通,就又送他回来历练一番。原本我是不信,不过现在看来当真不假。此子已非池中之物,你将来虽号真龙之子,却不可强求姻缘,天命如何自要遵从,以免引来灾祸。朕之性命已不长久,留你孤家寡人也无照应,只能留此劝诫,勿忘,勿忘。”
离晨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终究是父亲能懂孩子,那女儿家心事怎么能对外人出口?她跪在龙床前,脑袋递到离仁手边,呜咽道:“父皇并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