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然不大,飘飘渺渺的,但是吴玉感觉就像是有个妙龄女子在他耳边对他轻轻耳语似的,听得真真切切,吓得他冷汗直冒。一恍惚间,那黑气朦胧处忽得放出两道夺目金光,吴玉在案卷之中读过妖物眼放金光可摄人心魄的事,所以赶紧捂住双眼,踉踉跄跄的向后退步。等他再睁开双眼,那红光已经如忽明忽暗的萤火一般远远地飘走了。吴玉咬了咬牙,豁出去了,紧紧地向红光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丝丝缕缕的的黑雾往王恭厂和承恩寺之间的一条胡同拐了进去,等吴玉追进这条胡同,那黑雾早就消失无踪了,街面上空无一物,路两侧的人家也都已经熄灯闭户,此刻除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万籁俱寂。
吴玉此时既后怕,没想到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妖物竟被自己遇到了;又懊悔,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完全没得到一丝关于妖物的线索。现在诺大的一条街上,就他一人惊魂未定地呆立着,连一丝鸟语虫鸣都没有,只有刚才听到的好似妙龄女子的轻声呓语,在吴玉的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挥之不去。哐当!远处一户人家的开门声把他惊了一跳,他转身看去,远远地走过来一个六十多岁管家模样的人,细细辨认,竟好像是吴府的老管家吴离。吴玉朝来人方向紧近走几步,认出果然是老管家吴离,就远远地问:“吴伯,你怎么会在这?悠儿睡了吗?”
老管家手里拎着一盏灯笼,走过来向少主行了一礼,回答道:“小姐本来一定要等您回家才睡,后来实在太晚了,熬不住就睡了。我听先回家的两个轿夫说您想先去时雍酒楼小酌几杯,稍晚再回家。我就寻思着先不睡,等您回府我再安寝。可是左等右等也没见您回府,刚才恍恍惚惚地听见外面的街面上有人疾步快跑的声音,就想出来看看,是不是少主您回来了。没想到还真是您啊!”
吴玉一把拿过老管家手里的灯笼,气喘吁吁地说:“事情紧急,你让咱们府里的冯九赶紧拿我的名帖去大理寺喊人来,喊来的人越多越好,就说是王恭厂这发生大案了,我让他们来的。你吩咐完冯九,就赶紧去悠儿房里守着,替我照看好她,我可能这一二日都抽不开身回府了。”
老管家一脸的惊诧:“少主您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吴玉没有回答,转身就要往事发的人家走,刚走了三五步,突然停了下来,向已经往吴宅快步而去的老管家的背影喊道:“吴伯,等悠儿明早醒了,你就和他说爹爹有很重要的事要办,等办完了一定马上回家,乖乖的,一定要听管家爷爷的话!”说罢也不等老管家回应,就急匆匆地奔圆洪寺街街口而去了。
吴玉站在这座小院门前,也不管深更半夜会不会惊动街坊四邻,重重地敲响了这户人家的大门。连连敲了三四回,还是无人来应门。他看了看这户人家的院墙,有一人多高,自己想越墙而入恐怕不行。明知高墙的另一边可能有大案发生,但没法第一时间进去救人和勘察现场,他甚是懊恼。吴玉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脏,细细回思了刚才自己目睹的一切,突然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个小细节,那黑云是从院墙上飘然而下,飘落在院墙外的。他仔细地寻了一寻,应该是正门左侧的三五步内,于是打着灯笼仔细地查勘路面有没有蛛丝马迹。门口的路面是青石铺的,院墙下是一排齐腰高的,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月季花树,零零星星的已经有几朵含苞待放的月季花苞了。最近天旱无雨,路面十分干燥,任吴玉在这一片区域怎么细查细看,也没有看到任何足迹。吴玉又仔细地查看了这片花从和花丛后的院墙,依然毫无收获。
吴玉懊恼地回到正门口等着冯九带人来,正来回踱步的时候,忽然隐隐地发觉刚才看过的那丛花树有些异样,忽明忽暗的有东西在闪烁不定。吴玉又打着灯笼去查看,可是等离近再细看,刚才忽明忽暗的光点却又消失不见了。吴玉眉头紧锁,觉得甚是怪异,但也无可奈何,烦躁得一会儿站在门口扒着门缝向内张望,一会去路口看看有没有人来。就在踱步时,他刚一转身,就发现刚才消失不见的光点又出现了,吴玉诧异至极,他放下灯笼,径直朝这个光点走去。他走到月季花丛前,细细一看,就发现了一个忽明忽暗的小光点,附于一朵探出灌木丛,还未吐蕊的月季花苞顶端。吴玉盯着这花苞出神,隐隐感觉这光点和刚才的妖物身上的光极相似。这时候路口传来了一群人的杂乱脚步声,吴玉知道是大理寺衙门的人赶到了。他无暇再研究这花苞,只好赶紧把这花苞连嫩枝一起折下,拿出贴身的手帕,小心翼翼得包好,收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