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镇抚梁德十三日接了皇命,让他去南直隶寻找得道的高僧方继晓。临行前梁德的哥哥太监梁芳亲自嘱咐了他几句,让他派出锦衣卫的探子,八百里加急,先去南直隶知会南京兵部,让南京兵部立刻广派人手,在南直隶一带查找高僧方继晓的行踪。
梁德一共带了二十名锦衣卫随行,昼夜兼程,每逢驿站,立刻换马,不停行程。十四日一早从北京出发,现在已经赶了三天半的路途,终于进了南直隶的地界。快马加鞭了一个时辰,还不曾休息,现在烈日当头,已经是人困马乏。远远望着,前面就是一处官营的驿站,就命手下人再加一鞭,到了驿站就换马,吃个便饭,休憩片刻再整装出发。
众人到了驿站门口,纷纷地下了马,驿站的驿丞见来了这么多人,就赶紧迎出来:“我说几位,可有官府开具的驿符啊?”梁德也不屑与这九品的驿丞说话,就亮了亮手里的锦衣卫镇抚腰牌。那驿丞一看,来得竟然是京里锦衣卫的军爷,也不管查验什么驿符了,赶紧眉开眼笑地把这这人往驿站里面请。
梁德把手里的马缰绳递给了那驿丞:“去,给我们换二十一匹快马,我们两刻钟后就要用。”那驿丞赶忙呼喝驿站里的驿卒,都过来牵马。然后一路小跑地跟在梁德身后:“锦衣卫老爷您还有何吩咐?“梁德也不看他,吩咐道:“给我们准备好午膳,再把水囊里灌满清水。”驿丞得了差遣,就小跑着去忙活了。
梁德在驿站大堂里选了正中的一张方桌坐了下来,随从们也都在梁德身旁坐定,歇歇腿脚,等着吃饭。有个驿卒端上来一个大茶盘,茶盘里放了一个大茶壶,还有二十多个大碗。驿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热茶:“各位军爷,喝口茶,解解渴,您几位的饭菜,一会就备好。”说完就拎着茶盘退出了大堂。
此时驿站的堂屋里还有另外一群人,梁德看了他们一眼,也没看出他们是哪一路的,就不管他们,自顾自地喝着茶休息。旁边那桌一共是五位男子,看样子也是出远门的模样,每人都戴了一顶斗笠,晴天防晒,雨天防雨,此时斗笠都摘了下来放在身旁。那五人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正在等待饭食。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约摸五十不到的男子,往梁德这边看了一眼,悄声地说:“黄贤弟,近日去洪泽湖公干,可得着什么稀罕物件?”
那人说的黄贤弟,是那五个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他回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给京内高官大员跑腿的,就是得着什么稀罕之物,那也不敢自己留着。我这次去洪泽湖,是因礼部尚书刘阁老的夫人是淮安府山阳人,近日突然就想吃家乡的白鱼。听说一天要念叨好几次,刘阁老念着夫人好多年也没回乡了,就派我来洪泽湖采买白鱼。刘阁老还特意交代,这次要多买些刘夫人家乡的特产,尤其是白鱼,选最大最鲜的买几十条,用大水箱盛着,带回京城,吃不完的就先养着。”
年纪最大的那人就说:“嚯,果然是阁臣,这排场也真是了得。买鱼要跑上千里,还得活着运回京城,阔气,阔气!不过不对啊,既然是派你出来采买,那你怎么空着手回京啊?那鱼呢?”
姓黄之人就说:“那么大的鱼箱,怎么能走陆路,当然是雇船走大运河回京城。我这次是先回京复命的,不过我也不是空手,你们看这竹篓,里面可真有稀罕物件!”
其他四人都直直地看着这个竹篓,不耐烦地问:“黄贤弟你也别卖关子,赶紧说说,这里面是什么?”
那人把竹篓放下,神秘地说:“不瞒诸位,这里面装的是螃蟹。”
有个人就说:“嗨,这螃蟹算什么稀罕物啊?”
姓黄之人神秘地笑了:“你们吃的螃蟹,要等八九月份才能膏满黄肥。但是这篓里的螃蟹,五六月份就能吃了,虽然只有二三两,但是已经十分鲜美,本地人管这叫‘六月黄’。咱们大明朝,只有这洪泽湖几段偏僻的港岔里才有,你们知道是什么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