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这座起源于偏僻山野的小宗门日益壮大,到今天已蔚然成势,古真派的掌门人名叫刑恒,境界深不可测,他更曾放言,若论吐纳之法,他所创之术更在河图洛书之上。
宫语第一个来的就是这里。
一路走来,田垄乡村,渔舟蓑衣,尽是宁和的风光,但到了访仙镇,气势陡然变了。
访仙镇三面环山,透光本就不好,在雨天更是阴沉如夜,这里的建筑檐角尖锐,一眼望去嶙峋多刺,囤积的雨水自瓦面上飞流而下,堆积在街道上,屋檐之下,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街小巷空无一人。
“为何没人?”林守溪感到不祥。
“十天之前,我就对古真派发了书信,言明今日要来。”宫语说。
“你也只是挑战古真派,为何百姓这么害怕?”林守溪问。
“许是古真派怕我灭其满门。”宫语说。
“道门在武林中的风评不至于此吧?”林守溪说。
“当然。”
宫语淡然道:“古真派灭仇家满门的事做多了,自然会推己及人,心生恐惧。”
“原来如此。”林守溪点头。
一般而言,师徒撑伞同行,抵达目的地时,应是师父偷偷倾斜雨伞,哪怕自己半身湿透,也不能湿了徒弟,但这一对师祖徒孙恰恰相反。
行路半日,林守溪浑身湿冷,宫语却是片雨不沾,更可气的是,宫语收起伞,让林守溪代为保管时,林守溪抚摸伞面,发现伞面同样干燥一片。
走入访仙镇。
宫语轻车熟路地寻到了客栈的位置。
她敲了三声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门内传来颤抖的声音:“谁啊……”
“住店的。”由林守溪回答。
门这才开大了些。
客栈内坐着各种各样的人,来路不明,但个个有兵器傍身,看上去皆身手不凡。
在林守溪到来之前,店内的好汉们正在推杯换盏,压低了声音议论着,他们今日热议的是无非是道门门主那封发给天下的战书。
“道门之主自继任以来,从未真正出手,哪怕是黑崖一战,领头人也是她的大弟子慕师靖,她的实力到底如何,没人说得准。”
“呵,我看啊你们就是被唬住了,有些高手,只有在没出手之前才是高手,这道门门主定是用邪法控制了慕师靖,以她为刃博取声名,如今慕师靖已死,她也该到原形毕露的时候了。”
“若是沽名钓誉之辈,为何敢对刑真人下达战书?”
“许是恐吓罢了,午时已过尚不见人影,我看她今日未必敢来。”
敲门声后,好汉们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将手按在兵器上,纷纷望向门口清秀绝伦的少年。
店小二正要将这少年迎进来,忽然怪叫了一声,连忙掩门,林守溪抓住门边,顿时,木门纹丝不动,任小二用尽力气也无法挪移分毫。
“不欢迎么?”
林守溪身后,宫语的声音幽冷响起,店小二吓了个哆嗦,连忙退到一边。
头戴幂篱的仙子走入店中,姿影淡漠,见到这一幕的群雄尽数喑哑,如临大敌。
宫语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上楼,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也没见谁胆敢拔剑,他们回过神时,只觉背心冷汗淋淋。
走入打扫干净的空房,宫语将窗半开,不疾不徐地盘膝而坐,神色如睡。
“你在禅定?”林守溪问。
“坐忘。”宫语回答。
林守溪不知道她为何不直接登山,也未再多问,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等候。
被雨淋透的衣裳黏在身上,又湿又冷,林守溪不想浪费真气,打算去房间内换身衣裳,可这是客栈的最后一间房,狭小潮湿,徒有四壁,根本没有换衣裳之处。
难道要当着她的面吗?
林守溪看向师祖,宫语正在坐忘冥思,似睡非睡,她已摘了幂篱,青丝白袍再无遮掩,冷傲仙容美绝尘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