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是……”林守溪并不认得他。
老人笑了笑,倒是没有自报家门,而是怀旧道:“十数年前,我还与你死去的师父一道喝过酒,那时他常常提起你,对你很是担忧,后来魔门遭劫,我知晓时已晚,没能帮上忙……见到你还活着,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原来是恩师旧友,晚辈见过老先生。”林守溪抱拳行礼。
老人看向前方,那一边,庄青与宫语的战斗已风生水起,庄青展示着自己浑然天成的武学,赢得弟子们的一阵又一阵喝彩,而宫语的应对方法却极为简单而狂妄——庄青用什么招,她就用同样的招式破解。
“道门门主果然名不虚传。”老人忍不住赞叹,他捋着胡须,又说:“听说你做了她的徒孙?”
“阶下囚罢了。”林守溪自嘲地笑了笑。
“道门门主武功冠绝天下,你还年轻,不必自怨自艾。”老人笑着说。
“多谢前辈宽慰。”林守溪微笑。
“你想离开她吗?”老人又问。
“心有余而力不足。”林守溪说。
“庄青武功很高,他的技法已可与道门门主媲美,只可惜在‘道’之一字上输了太多,此战必败,可庄青这等高手依旧世所罕见,等过了万华派,恐怕就很难找出第二个了。”老人叹道。
“老前辈想说什么?”林守溪问。
“庄青是高手,你也是,你们若是联手,未尝没有与她一战的机会,若小友不嫌弃,我也可以拼却这副老骨头来帮你。”老人笑着说。
“偷袭暗算是邪道所为。”林守溪说。
“林小友可别忘了,你也是魔门出身。”老人提醒道。
“魔门与道门只是路径不同,但都是正路,绝非歪门邪道。”林守溪认真道。
老人听了,爽朗地笑了起来,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笑过之后,他望着前方渐至尾声的战斗,沉声道:“道门门主有举世无双之才,但绝非不可战胜的。”
林守溪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一直到老人离去,他也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林守溪看得出,这位老人阳寿将近了。
万华派的战斗在不久之后结束了。
庄青施展了毕生所学,但宫语就像是一面镜子,完美地复刻了他的招式,并将其一一破除,百余招后,庄青浩瀚的武学功底也被掏之一空,他再没有半点胜算,也未死撑,束手立在一边,认了负。
宫语隔空一指。
庄青闷哼一声,肩头喷出了一支血箭,他捂着肩膀,跪在地上,神色痛苦。
宫语转身离去。
“为何不杀我?”庄青声音沙哑。
“对道门不敬并非死罪,何必妄动杀孽。”宫语如此回答,洒然离去。
之后的十天,宫语再没有半点耽搁,她先后拜访了四座宗门,用该宗门的武功心法将其掌门打得大败。
宫语刑罚分明,若有大奸大恶者,无论对方如何下跪求饶,她都不会宽赦,反而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割下其头颅。若有德行端正只是不满于道门统治,觉得道门治理下的江湖死气沉沉的,宫语非但不会迁怒,反而会在击败对方后指点迷津,颇有宗师风度。
这十天里,林守溪依旧跟在她的身边,看上去老老实实,没有半点异心,丝毫不像一个欺师灭祖的孽徒。
宫语对他的反常的安静感到奇怪,不明白他在动什么歪心思。
但林守溪在她眼中终究是个少年,他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少年的‘把戏’而已。
他真的是师父的转世么,若果真如此,我应当将此事告诉他么,又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呢……夜深人静的时候,宫语也常常会想这些。
宫语在观察林守溪的同时,林守溪也在观察她。
这位道门门主身上除了世俗意义上的美丽与强大外,还有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夜晚,林守溪醒来时总能看到宫语坐在窗边,垂着满头纤柔浓黑的秀发,低首看剑,剑以青灰色的布囊裹着,她观的也不是剑身剑刃,而是剑鞘,仿佛上面刻着什么晦涩深奥的文章。
林守溪每每走近时,宫语都会将布囊捋回,将剑掩住,系紧棉绳。
相处的这些日月,林守溪从未见过这位道门门主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