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对吗!”小禾再度爆喝。
林守溪双臂微错,格住了这一拳,被小禾推着倒滑撞到了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树干撕裂,少女的提问震耳欲聋,他却无法给出信服的解答。
小禾将他紧紧地压在大树上,身子前倾,脸颊几乎与他贴着,少女灵眸严厉,血丝分明,她紧紧地盯着林守溪的眼睛,涩声问:“你已在精神上如此伤我,又何必在这肉身上装模作样,一味挨打?你在装什么?装什么啊!你若不全力以赴,我不会怜你,只会恨你!”
小禾如此嘶喊着,猛地用劲。
林守溪背靠着的古树受力断裂,倒向地面,林守溪以脚踩着断裂处的树墩,双臂抱圆,再将少女推出,“小禾,你若比武切磋,我自愿奉陪,但我们之间……有必要这样吗?”
“当然有!”小禾飘然落地,她换了口气,再度攻来,舒展的身形宛若豹子,“我境界比你更高,修道比你更苦,若我赢不了你,如何能证我武道?!”
道字的尾音里,拳罡再度炸开。
狂风从无中生,激荡着将林守溪掀飞,推向密林深处,撞上巨人般矗立着的高树。
“还手!还手啊!你是想被打死吗?!”
小禾定定地看着前方,目光如剑,声音透着沙哑。
他们在武当山下已打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她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落下的雨水被高处的树冠滤过,稀疏了些,可依旧打湿了她的长发与衣裙。
这场战斗持续了太久,他们都没有余力去阻挡雨水。
小禾也恢复了真容,她立在雨中,雪发白裙,黛眉色泽偏淡,显得虚弱,湿冷的衣裙站在她纤瘦的手臂与小腿上,雨水顺着腿的弧线流淌下去。无人会相信,这娇小的身躯里,竟藏着崩云裂石的力量。
小禾走到林守溪的身前,再度将他按在树干上,笑得很冷,“不对女子出手就是正人君子了么?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敌人,敌人!你全力防守当然也可以说出一番道理,但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只是想得到一份感动罢了,这份感动感动不了我,它只能感动你自己!你想让我揍你,不停地揍你,对吗?”
树木摇晃,大团的雨水砸落下来,树叶为盆,这是真正的倾盆而落,将他们两人尽数浇透,看上去犹若失落林间的野鬼。
林守溪抬起头,目光闪过一丝迷惘之色。
这丝迷惘被小禾精准地捕捉到了,“被我说中了,对吧,你之前吃了这么多苦,你扒皮抽筋,锻体炼魄,修这么一副皮囊,难道就是为了挨打,从中贪婪地享受一种虚假的感动吗?这未免也太舍本逐末了!”
小禾的质问响彻心扉,她并不只是言语上的拷问,与之一同的,还有她的拳——打向林守溪面门的,开山镇岳般的拳!
拳停在了林守溪的身前,不能寸进。
林守溪不知何时抬起手,接下这拳,五指同时紧握,将小禾的拳头紧紧裹住。
他的手稳得出奇,竟没有半点颤抖。
他咬紧牙,瞬间,少年周身鼓荡,一股磅礴的真气从他另一只手中凝结,化拳而出,砸向少女,少女被迫拧腕抽拳,撤身后退,避其锋芒。
两人瞬间拉开了数十丈远。
小禾的眼眸里闪过一缕异色。
林守溪说过,他有时出剑凭的是灵感,若拳法也遵循此理,那他方才的一拳,几乎是灵光乍现划过的痕迹!
小禾立定之后抬首,看向远处。
他没有追击。
林守溪靠着那棵大树,气息在剧烈的起伏后也回归平静,雨水打落下来,他掸灰尘般振了振衣衫,抬起头,面容在雨中模糊。
“你说得对,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许久,林守溪终于开口,笑得凄然,“我一直是个伪君子而已。”
……
“师父,何为君子?”
记忆回到了幼年,那是的林守溪还很小,粉雕玉琢得像个女孩子,师兄们都笑着称呼他为师妹,那时的他走到师父面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