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纯粹境界,司暮雪未必会输,可她偏偏开启了髓血。龙为百灵之长,是生灵血脉的顶点,面对苍龙之血时,哪怕是神狐也只能乖乖臣服。
砰——
激战中,一缕白光闪过司暮雪的上空,一拳闪现,神意直落。
几乎没有反应的余地,司暮雪的胸口被击中,清晰的裂帛声里,这位红发娇小的神女被一拳轰在大地上,大地开裂,黑色的杀手衣裳也被轰得碎开,噬人的拳风将碎片卷起,如蝴蝶乱飞。
司暮雪的衣裳撕裂了,可这身杀手衣裳下藏着的却不是什么曼妙的胴体,而是一件单薄的粉色睡衣,睡衣粉得恰到好处,像是半熟的桃子,中心处还绘着一头大笨熊,熊的脑袋上还有一个漂亮的月牙。
若非衣裳撕裂,无人能够想象,平日里冷艳妩媚的神女,里面竟穿着这样可爱的衣裳。
小禾不觉得可爱。
龙化的她高高跃起,拳意倾泻,对着月牙小熊轰杀而去。
……
世上之人修妖,不过是无法容纳龙血后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哪怕她的神狐之血也是如此。
司暮雪永远记得她幼年时路过那间囚牢的场景,那是一座腥臭阴暗的牢笼,牢笼日日夜夜震动着,锐利扭曲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像是挠着人心脏的利爪。
她刚刚醒过来,还穿着睡衣,一度以为自己只是还没从噩梦中惊醒。
她问姐姐,为什么家族里还有这样的地方,里面关着的都是什么怪物,为什么这么吓人。
姐姐的回答令她终生难忘:
“那是人。”
似有幕布被掀去,她走入地牢的长廊时,怪物从黑暗中奔出,撞在了铁栏杆上,它生有双头四手,凸出的眼球像是随时要滚出眼眶,脖子以下尽是灼烧般的痕迹,后面还拖着条尾巴,臃肿多刺的尾巴。
幼年的司暮雪无法理解,为什么人会变成这样。
“他们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姐姐说。
“为了……我?”司暮雪摇首。
“嗯,神血要在净化后才能吞饮,他们……都是牺牲品。”姐姐说。
“他们知道吗?”
“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
姐姐如此说着,领着她穿过了尽是刺耳异叫的牢狱长廊,走到了最深处。最深处有一具巨骨,狐狸的巨骨,它大得不像狐狸,人们看到它,只会联想到威严,而不是狡猾。
“这是地脉中挖掘出的神狐之骨,死于太古年间,曾是称霸一方的神灵,据说还迷惑过当时的帝王,后为天下所诛。”
姐姐取出了一个琉璃盏,递给她。
里面盛着血,晶莹剔透的血。
姐姐郑重地端给她,像是给她敬酒,一如太古年间神狐对帝王做的那样。
幼年的司暮雪接过了酒杯。
姐姐转身离去。
“姐姐要离开我吗?”司暮雪问。
“我不会走,我们是并蒂的红莲,永永远远会纠缠在一起。”姐姐离开牢狱前,回过头,说:“让他们解脱吧。”
解脱……
这一刻,所有的牢笼一齐打开,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妖物们纠缠着爬出,它们骨头已软,却爬得极快,像是蛇群,汇聚在一起,朝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