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跟这个外号心魔的家伙为敌了,总觉得他面面俱到,什么都能算到。
在这天上午,包括大光明教在内的不少人,就已经向青木寨告辞,下山离去了。由于昨晚的大胜,以及在聚义大厅爆发的比斗,从昨夜到今晨,出于对血菩萨的关心,山中的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挟着怒气要对大光明教的人动手了。林宗吾自视再高,也不会在这种险地多待下去,撑够面子之后,他光明正大地向青木寨告辞,而暂时不打算提起杀他计划的宁毅就显得更加豁达。双方算是在“友好切磋”之后,送人下山了。
掉过头来,宁毅就让人在吕梁山中宣传大光明教主林宗吾败给血菩萨的事情——你这么大的名气,踩上一个山头来,最后灰溜溜地走掉了,说平手,谁信啊……
反正目击者不多,血菩萨也没输,林宗吾走了以后,谁敢在吕梁山说真话……
而在这天下午,事情稍稍平静之后,出现在青木后山训练营地上的,并非是庆祝,而是葬礼、检讨与军法的执行。
在对一些战斗英勇的士兵做了表扬,送了两斤肉和一块小小的铁制奖牌后,随之宣布的,是昨夜确定死了的同伴的名单。一部分的尸首被找了回来,摆在广场的前方。而后好几个大队长、中队长被叫到前方执行军棍,他们有的也在方才受到了表扬,拿到了肉和奖牌。
“……昨天的那场仗,我们是打胜了,有一些人也表现得非常勇猛,我们不想抹掉这些功劳。但同时,昨天的那场仗,打得也是一塌糊涂!”几位寨主中最善练兵的韩敬在木台上大声地说着,衣袖里笼着宁毅写出来,以红提的名义转交的看法和建议,看过几遍后,不少的说话,他就照着上面背了。
“……打胜了就可以了!?死的人看起来没有多少就可以了!?我们的兄弟、同伴,原本是可以死得更少的!你们有没有看到昨天晚上、今天早上,这些兄弟家里人哭的样子?别人在高兴的时候,他们只能在家里哭了,有一些人,还只能表现得很高兴。第三大队范猛他娘,你们训练的时候,她总是找些果子送过来给你们吃,昨晚她一直在找范猛,今天早上看到尸体的时候,她一边哭一边跟我说,寨子守住了,大家就好了……真的好了吗!她儿子死了!回不来了——”
韩敬挥着手臂,大声喊着,眼中已经有些湿润。
“你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每一个兄弟,也都只有一条命。咱们在吕梁山长大,拼命没问题,但拼命的目的,就是为了活着!齐千军、郑阿石这些人,今天为什么要打他们,昨天打起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最勇猛的!可是作为你们的队长,他们不称职!因为我们在外面拼命的时候,他们不光要想着拼命,还要想着怎么样才能在保证胜利的前提下,多带回哪怕一个兄弟的命!所以,他们是队长。齐千军,你说,你对得起范猛他娘?”
侧面,趴在长凳子上的名叫齐千军的男子低了低头,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用粗粗的嗓音道:“我错了,我愿意受罚!”
韩敬回过头来,吸了一口气:“当然,你们会说,这是你们训练以后第一次出去打仗,有些事情没经验,收不住,胜了就好了……但实际上,我们还根本没遇上厉害的对手呢。就在现在,吕梁北边,就有两千多人在游荡,他们是以前的辽人军队。对上栾三狼这些家伙你们可以这么厉害,对上他们呢?你们能侥幸吗?任何一次战斗,我们都要汲取经验,这次犯了的错误,大家回头都去想一想!怎么样保持冷静!怎么样保持跟身边兄弟的配合!怎么样不再出昨天的这种事!今天晚上,你们全部检讨,以小队为单位,你们每个人都要想一想,然后说出自己觉得还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最后统一上来,再一起做检讨……”
啪啪啪的开始打军棍的时候,韩敬从木台上下来,对于自己的演讲,颇为满意。曹千勇跟在后方:“老五,没看出你这么能说啊,总觉得很有道理,但味道有点怪……”
韩敬把那张纸从衣袖里拿出来:“照着这上面说的,娘的,我也觉得自己有点文绉绉的了。三哥,你说是不是四哥比较适合过来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