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附近,沉默的军阵当中,渠庆抽出钢刀,将刀柄后的红巾缠上手腕,用牙齿咬住一端、拉紧。在他的后方,许许多多的人,正在与他做同样的一个动作。
“准备了——”
人们呐喊。
城北,士兵汹涌着突入城门……
……
左端佑的声音还在山坡上回荡,宁毅平静地站起来,目光已经变得冷漠。
“砸掉儒家,只能算是第一步。但唯有砸掉它,才可以兴格物,兴格物,令资源不再匮乏,方能使人明道理、知血性,令天下万民,如这小苍河军人一般,不再无辜。我对儒家并无偏见,我走我的路,知会你们一声。老秦的衣钵,也已经给了你们,你们大可走自己的路,去修、去改、去传续,都可以,只要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假若你们能够解决女真,解决我,或许你们已经让儒家容纳了血性,令人能像人一样活,我会很欣慰。若是你们做不到,我会把新时代建在儒家的残骸上,永为尔等祭奠。若是我们都做不到,那这天下,就让女真踏过去一遍吧。”
小小的山坡上,压抑而冰冷的气息在弥漫,这复杂的事情,并不能让人感到慷慨激昂,尤其对于儒家的两人来说。老人原本欲怒,到得此时,倒不再愤怒了。李频目光疑惑,有着“你何以变得如此偏激”的惑然在内,然而在好些年前,对于宁毅,他也从未了解过。
彼时天光倾泻,风卷云舒,小苍河困局未解,新的捷报未至。在这小小的地方,疯狂的人说出了疯狂的话来,短短的时间内,他话里的东西太多,也是平铺直述,甚至令人难以消化。而同一时刻,在西北的延州城,打着黑底辰星旗的战士们已经冲入城内,握着武器,奋力厮杀,对于这片天地来说,他们的战斗是如此的孤独,他们被全天下的人仇视。
而若是从历史的长河中往前看,他们也在这一刻,向全天下的人,宣战了。
宁毅朝外面走去的时候,左端佑在后方说道:“若你真打算这样做,不久之后,你就会是全天下儒者的敌人。”
“你知道有趣的是什么吗?”宁毅回头,“想要打败我,你们至少要变得跟我一样。”
他走出那盾阵,往附近聚集的百余人看了一眼:“能跑出小苍河的,不追杀你们。”这百余人本已有决死之念,此时,当中的一些人微微愣了愣,李频反应过来,在后方大喊:“不要中计——”
宁毅走出人群,挥手:
“——杀!”
蚂蚁衔泥,蝴蝶飞舞;麋鹿饮水,狼群追逐;虎啸山林,人行世间。这苍苍茫茫的大地万载千年,有一些生命,会发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