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思维让他愤怒。
也是这些事情让他明白过来,那些在大战之中倒下了的英雄们,只是在华夏军中被认为是英雄罢了,这天下还有千万人万万人,根本不明白、不理解、不承认他们的牺牲和价值,甚至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依旧跟自己这边对着干。
华夏军眼下不过百万人而已,却要与千万人甚至万万人对着干,按照兄长和其他人的说法,要慢慢改变他们,要“求”着他们理解自己这边的想法。然后会继续跟女真人打仗,已经觉醒了的人们会冲在前头,已经觉醒的人会首先死去,但那些不曾觉醒的人,他们一边失败、一边抱怨,一边等着别人拉他们一把。
这样的世界不对……这样的世界,岂不永远是对的人要付出更多更多的东西,而软弱无能的人,反而没有一点责任了吗?华夏军付出无数的努力和牺牲,打败女真人,到头来,还得华夏军来改变他们、拯救他们,华夏军要“求”着他们的“理解”,到最后或许都能有个好的结果,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后来者什么都没付出,所有的东西都压在了先付出者的肩膀上?
觉醒者获得好的结果,软弱龌龊者去死。公平的世界本该是这样的才对。那些人读书只是扭曲了自己的心、当官是为了自私和利益,面对敌人软弱不堪,被屠杀后不能努力奋发,当别人打败了强大的敌人,他们还在暗中动龌龊的小心思……这些人,统统该死……或许许多人还会这样活着,仍旧不思悔改,但至少,死了谁都不可惜。
对于十四岁的少年人来说,这种“死有余辜”的心情固然有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改变对方思维的“无能狂怒”。但也确确实实地成为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思维主调,他放弃了抛头露面,在角落里看着这一个个的外来人,俨如看待小丑一般。
这些人思维扭曲、心理肮脏、生命毫无意义,他不在乎他们,只是为着父兄和家里人的看法,他才没有对着这些人大开杀戒。他每日夜间跑去监视那小院子里的闻寿宾、曲龙珺,存的自然也是这样的心理。
没被发现便看看他们到底要上演怎样扭曲的戏剧,若真被发现,或者这戏剧开始失控,就宰了他们,反正他们该杀——他是快乐得不得了的。
在街头看了一阵,宁忌这才动身去到比武大会那边开始上班。
同样的时刻,严道纶领着于和中去到迎宾路南端的群英会馆递上了拜帖。这处场所,是华夏军用于安置外来宾客的地方,如今已经住进去不少人,从刘光世那边派出来的明面上的使节团此时也正住在这里。
“文帅”刘光世思虑甚深,派出来的时节团队一明一暗,明面上他是原武朝各派系当中首先做出转变的势力,如果华夏军想要表现诚意千金市骨,对他必然有所优待。但考虑到先前的印象不佳,他也选择了各路暗线,这暗中的力量便由严道纶节制。
前几日严道纶在于和中的带领下初次拜访了李师师,严道纶颇有分寸,打过招呼便即离开,但随后却又单独上门递过拜帖。这样的拜帖被拒绝后,他才又找到于和中,带着他加入明面上的出使团队。
“眼下的西南群雄汇聚,第一批过来的各路人马,都安置在这了。”
这处群英会馆占地颇大,一路进去,道路宽敞、木叶森森,看来比北面的风景还要好上几分。各处园林花卉间能看到三三两两、服饰各异的人群聚集,或是随意交谈,或是彼此打量,眉宇间透着试探与谨慎。严道纶领了于和中一面进去,一面向他介绍。
“被安置在北边占了主位的,是晋地过来的那支队伍,女相楼舒婉与乱师王巨云的手下,往日里他们便有这样那样的往来,带队的名字叫安惜福,板着张脸,不太好惹。这一次他们要拿大头……东首安置了左家人,左公左修权,左继筠的左膀右臂,也算得上是左家的大管家,他们靠着左端佑的福泽,向来在华夏军与武朝之间当个和事老。这弑君的事,是和不了的,但揣着明白装糊涂,为福州那边要点好处,问题不大……而除了这两家往日里与华夏军有旧,接下来就轮到咱们这头了……”
“当今的成都城里,明面上站着的,无非是三股势力。华夏军是地主,占了一方。像这边这些,还能与华夏军拉个关系、弄些好处的,是第二方。华夏军说它要打开门,说白了要拉拢我们,所以首先站过来的,在接下来的商议中会占些便宜,但具体是怎样的便宜,当然要看怎么个谈法。请于兄你出马,便是为了这个事情……”